王佐英很有军人本色，真就在许墨的床边打了地铺，用的还是军用吉普里备着的被子和毛毯。
第二天一早六点还没到，他就起床叠被，洗漱完后推醒了许墨：“起床了，张教授还在医院等我们呢。”
“天才刚亮啊，大哥......”许墨一甩手，翻了个身裹上毯子，根本没有起床的意思，“你是睡舒服了，我可听了大半晚的呼噜声，压根没怎么睡，现在困得要死，你就别......”
话说了大半，他又睡了过去。
这儿是许墨的家，可没有军营里准时起床的规定。
王佐英本来就理亏，被这么一嘀咕也不好再催他，只能坐在一旁乖乖等着。这一等就过了九点，等他耐心都磨得差不多了之后，许墨才慢腾腾地掀开毯子，下了床。
“这天可真热。”
许墨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跑去卫生间冲了把澡，又磨去了近半个小时后才跟在王佐英身边，很不情愿地上了他的吉普车。
然而，许墨却临时换了个目的地。
“去医院前，我得先去另一个地方。”许墨掏出手机，打开了定位，然后指着城外一处厂房说道，“就是这儿。”
王佐英皱了皱眉头：“张教授还在医院等着呢，照相机已经就位，还是先做完今天的工作再......”
“我有事儿要去一趟，挺急的。”许墨打断了他的话，“本来这趟行程应该在昨晚亲自告诉那位陈组长，可惜他临时有事没来。我没办法，只能直接去了。”
“什么事儿？”
“找个人，和传送门有关系。”
“什么关系？”王佐英问道。
“陈组长不来，我这件事儿没法说，也和你说不清楚。”
“要不你再请示一次？”许墨试探性地问道，“他昨晚可说今天上午有空来着。”
王佐英有些尴尬，笑了笑说道：“刚来过电话，又被叫走了......不过他说了，中午应该可以出来吃顿饭。”
“那还是去药厂吧，今天必须得去一趟，去完那儿再去餐馆等他。”
其实这次跑去市郊有许墨自己的一些私人理由，现在需要妥善处理一下自己“失业”后遗留的诸多问题。
既然专注于穿越传送门探索外星球，那原来医生的工作肯定得放弃。而信息传播的速度，其实比许墨设想的还要快。
昨天他刚签完保密协议，半小时后李为荣就拿到了他的离职申请。
送来申请的人李为荣从没见过，至于这份申请是谁代劳的，那就更没人知道了。
李为荣不是傻子，当派出去询问医护去留的许墨没有回来，他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紧接着又在这当口突然拿到了离职申请，整件事就已经不言自明了。
他没有乱打许墨的电话，也没有去打扰他的母亲。
李为荣心里清楚，就算打电话听到的也应该是盲音。而周美勤一个常年卧病在床的病人，估计知道的比他还少，胡乱询问反而会惹来麻烦。
他自己好不容易上了副院长，位子还没捂热乎呢，可不想这时候翻车。
所以收下申请书后李为荣也没多想，直接就用自己新得来的副院长头衔，把申请给批了。
而许墨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成了一位无业游民。
医生基数虽然不小，但圈子却很小。一位马上就能读博的临床外科医生突然离职，没一会儿就成了瞿城各大医护聊天群里的热门话题。
而这一个个聊天群里就有许墨从前的同学、老师、同事......
他不希望断了这些人际关系，所以想为自己弄来一个新的身份，一个医生常见的跳槽方向：药厂。他现在要去的也正是一家新建成的药厂，那儿正巧有一位大学学长在里面做研究员的工作。
当然，弄个新身份其实就是附带的小事而已。
来这儿最主要的还是来看看这位大学学长，以及当初交到他手里让他研究的那样东西。
“许墨，你可算是来了。”
许墨刚下车，药厂大门口站着的一位瘦高男子就迎了过来，脸上满是笑容：“我们老板可是等到现在了，连工作会议也推了。”
见他如此，许墨也打开了话匣子：“刚摆脱掉苦逼的普外工作，我还不得好好睡个懒觉啊。”
他脸上笑嘻嘻的，但客套的刚说完，就突然话锋一转：“上次带来的肺组织切片研究得怎么样了，有进展吗？”
“有不少发现，不过进一步研究还需要时间。”
“东西有可能要拿回来了。”许墨说道，“毕竟来源有问题。”
“啊？”男子有些吃惊，紧皱着眉头说道，“东西在临城的一家实验所做进一步检查呢，得两天后才能拿回来。”
“什么？”
“是我自己的实验所，里面一些仪器不太好搬，所以我就把切片带过去了。”
“你吓死我了！这东西可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
“你还信不过我？”
这时王佐英把车停在路边，跟了过来。
许墨指着身边的男子介绍道：“这是我大学的学长，朱宏，医药学专业。本硕连读后又立刻拿下了生物制药的博士学位，现在在这家药厂做研究员。”
“这位算是我的，额......”
其实许墨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王佐英，最后只能把话头交给他，让他自己来说。
“我姓王，王佐英，是他的表哥，刚退伍回来。”
“哦哦哦。”朱宏连忙握住他粗糙的大手，客气地说道，“人民子弟兵，不容易啊，辛苦辛苦。”
一番寒暄后，许墨去了人事科，签了个简单的合同，然后又跑了趟新药研究实验室。王佐英虽然都看在眼里，但对这些研究项目和实验都不懂。面前五花八门的实验仪器，更是看得他脑袋发涨，一轮走下来也没瞧出什么名堂。
这也让许墨朱宏两人能没什么顾忌地顺利交流。
许墨送来的肺组织切片来自于基地里某个Lars星人的尸体。
尸体已经死了很久，组织严重缺水，几乎等同于标本，但多少还是能从中发现些Lars星人的自身特性。
他们虽然没有鼻子，但在两侧耳后都有小孔连接进体内，可以摄入氧气。所以他们的身体也和人类一样需要呼吸，有呼吸就会有像肺一样的气体交换器官。
许墨一直都很在意这些人的死因。
因为那么多具尸体都很完整，没有外伤，内部脏器也没有损伤的痕迹，类似人类病死时的各种严重病症。
联系所在星球上肆虐的沙尘暴，以及基地内部的空气质量，许墨还一度把死因归类在呼吸系统疾病上。在地球上就有很多因尘肺而导致呼吸衰竭，最后病死的病例。
可后来他自己简单解剖了一具尸体后才发现，原来基地这些人的肠胃都是空的，也就是说他们全都是饿死的。
而更让许墨感兴趣的是，他们的肺却异常干净，干净得就好像新生婴儿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