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个人长期暴露在粉尘环境中，吸入的大量粉尘和尘埃就会堆积在肺部，造成肺尘埃沉着病，也就是俗称的尘肺。
以那颗星球上的环境来说，除非一直待在基地，或者有极其严密的保护措施，否则得尘肺是板上钉钉的事儿。许墨在基地里找到过几个头盔，耳后呼吸孔旁只有很普通的过滤系统，保护得也不算严密。
退一步讲，普通成年人就算不抽烟，肺部相比刚出生时也会有很大改变。
肺内经年累月聚集了不少尘埃和小颗粒，根本无法排出体外。虽然从量上来说不会致病，但乍一眼看上去依然很脏，绝不会呈现出原来脏器该有的颜色。
而这些外星人的肺却格外干净，干净得让人有点意外。
当然，许墨没法排除还有其他外在因素的可能，可研究这些切片本身也没有坏处，所以当初一看到尸体就有了这么一个计划。
他本人只没有研究生物制药的能力，只能把东西托付给朱宏。朱宏和许墨关系非常不错的，在学校里就帮了他不少忙，读硕的导师李为荣也是他介绍的。
当然，把这种东西送给别人，行为本身就会有一定风险。
但许墨毕竟是在和死神一起赛跑，管不了太多，只要能对母亲的肺癌有帮助，那就有冒上风险的价值。
当然，冒风险并非一般的莽夫行径，其实从选择药厂开始，他就在尽量地规避这种风险。
有隔离的无菌实验区、全套能隔离微生物的组织分析培养仪，近期得有研发治疗肺癌药物的计划，还要有熟人在里面做研究工作，地址也得离他够近。
几个要素筛选下来，全符合的也就只有这一家，要不然他也不会那么快就把切片送出手。
令人欣慰的是，朱宏和李为荣一样，没有让他失望。这人孑然一身，一心只有工作。得到切片时满脑子只有实验和研究，竟然连来源都没有问过。
而且这次朱宏的研究取得了不小进展，才半个月的时间，已经有了重大发现。
这些肺组织切片虽然严重缺水，但靠着调配出的独特染色剂，依然能看出其中肺泡细胞存在着好几种形态。
普通的活组织切片一般都会呈现出四种形态，完整的成熟形态，新生的胚芽形态，正在修复的损坏形态，和损伤后留下的细胞残骸形态。
但在许墨送来的切片中却只有前三种，唯独缺少最后一种。
这说明对方有可能有着惊人的自我细胞恢复能力，细胞还没有完全坏死就已经开始自我修复了。也可能是，他们有着惊人的消灭坏死细胞残骸和外来异物的能力，所有细胞碎片都会被第一时间清理干净。
不论是哪一种，如果能研究透彻并加以利用，就会给人类现有的生物学研究带来突破性进展。
将来说不定还会开发出高速修复坏死细胞的药物，或者研究出激发免疫系统快速侵吞掉癌细胞的药物......
如果运气够好，能在母亲扛不住肺癌的打击前研究出新药，这可要比延缓癌症扩散的药物要好上百倍千倍。就算相比现在应用并不广泛的靶向治疗，这种药物也要更为有效。
当然这些希望之前都被许墨扔在了朱宏的肩上，现在既然和上级达成合作共识，他就想让朱宏把研究资料全部上交。
毕竟朱宏就算再强，个人的能力总是有限的。
在药厂耗了一个多小时后，许墨总算又登上了王佐英的吉普车：“陈组长能来吗？”
“额，这个......”王佐英欲言又止，“其实他真的挺忙的。”
“他说吃饭的吧。”许墨从昨晚等到现在，多少有点小怨气，所以没等他开口，就把手机地图摆在了王佐英的面前，“去那儿等他吧。”
“可张教授等了一上午了，我们可得抓紧时间啊。”
“我觉得我的事更重要。”许墨郑重地说道，“你要是能做决定，我现在就和你说。”
被他这么一吓，王佐英还是退缩了。什么事儿能听什么事不能听，他还是很清楚的。万一听了之后闹出问题来，他也承担不起。
“好吧好吧，听你的。”
“张老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看上去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许墨抬手看了看表，又用手指点了点地图上标注的地点，“现在是午饭时间，总得先吃饱再干活吧？”
王佐英本不是瞿城人，所在的军区离这儿也有些距离，所以他对市中心的一些餐馆饭店没什么价格概念。结果这一顿午饭两人吃了近1000大洋，吓得他把结账单翻来覆去算了好几遍。
虽然脸还是那张坚毅无比的军人脸，但许墨看得出来，他现在心里慌得很。
“水煮肥牛肉、鲜笋炒鸡丁、水晶虾仁......”
“王队，别看了，这店确实就是这个价。天宝街上的天宝阁嘛，全城独一档，瞿城人都知道。”许墨坐在一旁，手里捏着根牙签正在悠闲地剃着牙，“快结账吧。”
“结账？我来结？”王佐英呆呆地看着许墨，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
“难道让我结？”许墨叼着牙签，蹭地坐直了身子很惊讶地说道，“我现在可是失业状态，失业懂不懂？没工资的！药厂那儿我也只是靠学长帮我挂个名而已，一分钱收入都没有，哪儿来的钱吃饭啊？”
“可是......”
“我为科技事业连命都压上了，只是吃顿饭而已，你不至于那么抠门吧？”
王佐英为难地翻开皮夹，里面只有结伴而行的四张百元大钞，算上零钱连一半的饭钱都不够。现在他知道为什么许墨要抢着点菜了，明摆着就是在坑他啊。
可这坑得也忒狠了，一顿吃出了他半个月的伙食费。
见他慌乱的模样，许墨身子斜靠在椅背上，一副不怕事大的样子，抬头看向包间里的天花板。嘴里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整个一无赖的姿势仿佛已经把想表达的都给说了出来：把那位陈组长叫来就能付账了呗。
王佐英没办法，面前这人打又打不得，骂也未必骂得过。他思来想去好一会儿，只能掏出手机叫了救兵。
凡事有利有弊，钱不一会儿就到了账，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电话。
王佐英看了来电，心里忍不住咯噔了几下，小心翼翼地按下了接听键：“陈组长。”
......
“对对，收到了。”
王佐英声音压得很低，完全没了之前军人的模样。话说了一半还时不时看了许墨两眼，向着电话那头回了句：“他就在我身边坐着，我们刚吃完午饭。”
......
“等我结完账就准备带他过去。”王佐英想到张华隆之前给定下的探索进度，不禁摇摇头，“他其实就是为了见你一面，具体什么事儿我也不方便多问。”
......
“这，有这个必要吗？”
......
王佐英听完这句后又偷偷瞟了许墨一眼，起身来到他身边，把手机给递了过去。
“找我？”
王佐英没有答话，而是把手里的电话又往他这个方向靠了靠。意思很明白，这个电话必须得接。
许墨见他如此稍稍愣了愣，也不准备追问。他吐掉嘴里的牙签，大咧咧地接过电话，开口便问道：“喂，是陈组长吗？”
......
“你可算是出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