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挥动的手蓦地停在了半空,整个人都呆滞了:甘珞救起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儿秀芳!
“秀芳!我的秀芳!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老天有眼,秀芳还活着!”木浆掉落在船板上,阿德忙把昏迷的秀芳拉上船。
湿漉漉的头发贴在秀芳的脸上,她缓缓睁开眼睛,轻唤一声:“爹爹!”父女俩相拥而泣。
乔昆仑和柳云鹤把水里的姑娘一个一个拉上船,很快船身往下沉了不少。阿德认出这些姑娘都是曾被选中的“祭品”,再望着怀里的秀芳,深感惊讶。
昏迷不醒的漓渊被通天索拉出了水,甘珞号召众人:“快!快扶她上船!”
乔昆仑见状,从船上跳下,揽过漓渊,众姑娘抬胳膊的抬胳膊、抬腿的抬腿,柳云鹤双臂从漓渊的身子两侧绕过,架起她的双臂就往船上拖。
冰凉的雨水打在漓渊冷如冰霜的脸上,甘珞爬到她身边,湿透的衣服皱巴巴地紧贴在皮肤上,任凭甘珞如何拍打漓渊的脸颊,都无法让她苏醒。
“漓渊姐姐,你醒一醒,你不要吓我!”秀芳带着哭腔喊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家怎么会变成这样?”柳云鹤着急地问道。
“我和漓渊击败了鲤鱼精,捣毁了水晶宫,我元气大伤,屏息功失效,为了救我,漓渊把避水珠给了我。”甘珞面色严峻地回道。突然她眉头一皱,捂着腹部,面色有些难看。
金光慢慢黯淡下来,通天索隐藏在聚拢的乌云后,雨越下越大,柳云鹤和阿德也跳入水中,减小船只吃水的深度,他们推着船,姑娘们划着桨,向江岸驶去。
船靠岸后,“死而复生”的姑娘和亲人们相聚,他们拥抱、哭泣,现场乱成一团,乔昆仑、柳云鹤和甘珞围在漓渊身边,等待她苏醒。
“阿漓,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这么多的磨难你都撑过来,这次你也要撑下去啊!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回去跟大家交待?求求你醒来好不好,我们还要一起去救伯父和小瑾,你不能就这样半途而废啊!”
柳云鹤声泪俱下地哭泣,他低垂着头,指甲在湿润的土里抓出一道道沟壑。乔昆仑在一旁沉默不语,空洞的眼睛无神呆滞,任凭雨水顺着他的脸庞滑落。
紧闭着双眼的漓渊动了动手指,突如其来地大咳一声,随着哇的一声,大口大口的水从她的嘴里吐了出来,胸腔剧烈起伏着,急促地呼吸。
众人喜出望外地望着漓渊缓缓睁开眼睛,冰凉的雨水打在她的脸上,她勉强挤出笑容,气息微弱地对柳云鹤说道:“没有见到父亲,我才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挂掉。云鹤哥哥,你别哭了,哭相真难看。”
柳云鹤小鸡啄米似地点头,边哭边笑,仿佛幼童重新找回了心爱的玩具。乔昆仑见漓渊醒了过来,轻抿嘴唇,脸上露出宽慰之情。
阿德带着秀芳回到了茅村,看着自己的孙女还活着,原本孱弱的阿德母亲精神好了许多。
水晶宫被毁后,被囚禁的河神了无音讯,可能被一同葬身于江底。至于乌龟精,念在他并没有犯下滔天罪孽,漓渊将他放生于回龙江,但要求他从此安分守己、不再作恶。
有了甘霖的灌溉,奄奄一息的回龙镇获得了新生。干涸的土地又重新变得肥沃,枯萎的树木开始长出绿色,有了生命气息。劫后重生的回龙镇百姓相信,他们的日子会好起来,而且越过越好。
在吴德安家中留宿几日后,漓渊和甘珞的伤势有所好转,前途遥远,他们也不好滞留太久,回龙镇百姓再三盛情挽留也无济于事。
离开那日,镇上的人自发地来到江边为他们送行,阿德也闻风从茅村赶来,非要亲自为恩人送行。
船驶离江岸,回龙镇百姓纷纷向他们挥手告别,那些获救的姑娘依依不舍地抹起了眼泪,五颜六色的手绢在风中飞舞。
漓渊站在船尾,朝着越来越渺小的回龙镇挥舞着手臂,对于她来说,回龙镇是她冒险旅程中的小小一站。所遇之人皆是过客,她有缘与他们相识,而一旦分别却又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也许此生再也没有机会再见吧。
漓渊和大家坐在一起,望着烟雾缥缈的对岸,不知还有多少艰难险阻等着她。
甘珞向乔昆仑和柳云鹤讲述在水晶宫里发生的详情,柳云鹤听得津津有味,打趣地说道:
“这么说,那个自称通渡大王的鲤鱼精居然喜欢上了阿漓,啧啧,我们阿漓还真是人见人爱,连妖怪见了也喜欢。”
漓渊红着脸瞪了甘珞一眼,暗示她不要继续讲下去,她可不想鲤鱼精轻薄她的事让他们知道,那简直就是洗刷不掉的耻辱。
甘珞识趣地打住了,转换了话题,语气有些严肃:“师兄,通天索现世了……”
“我知道,正是因为它,我和柳云鹤才能发现你们的踪影。”
“漓渊把避水珠给我后,她就溺水往下沉,身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一道金光突然闪现,要不是通天索捆住了她,也许、也许漓渊凶多吉少……”
“通天索是什么东西?”漓渊一脸茫然地问道。
乔昆仑沉默了几秒,斩钉截铁地回答道:“阿漓,我想你一直以来要找的人已经出现了。通天索乃无量山之物,星云上仙才有资格持有和使用,所以,这次应该是星云上仙救了你。”
“星云上仙?”漓渊惊愕得忍不住大叫起来,她不敢置信自己苦苦寻找的人竟然出现了,还救了她的命,“不……不会吧,上仙他不是应该在无量山,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我之前说过,星云上仙喜游历人间,向来是行踪不定,况且发生结界破碎、神器现世这样的惊天大事,他不可能置身事外,必然会出手相助。”
漓渊突然站起身,急得直跺脚,使得船颠了颠:“既然星云上仙知道我的存在,那为何久不现身?为何不让我见上一面,好让我表达我的诉求?现在他已经离开了,他既然不在无量山,我们费尽千辛万苦到了无量山又如何,还不是见不到他本尊,难道我们所做的努力全部都要白费吗?”
漓渊有些难过,鼻子也跟着发酸,一想到生死未卜的父亲和小瑾,她承认她有些失态。
乔昆仑安慰她说:“阿漓,你莫乱了阵脚,星云上仙身为至高无上的神仙,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他不会对神器置之不理,也做不到见死不救,说不定他在考验和历练你,想看看你是否具备过人的能力,是否可以独当一面,就像唐僧师徒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才能取到真经。”
漓渊觉得乔昆仑句句在理,也平复了愤懑的心情,这一路走来多亏了这些朋友,她才有机会和勇气一直坚持到现在。她想通了,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无论如何也不能停止前进的步伐,不管是无量山还是其它地方,她都一定要找到星云上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