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旭知道雪狼坳于墨寻而言是一个独特的地方,虽不知这个地方于墨寻而言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但无论如何雪狼坳对墨寻而言总归是美好的吧。这种美好或关于风景,或关于回忆,亦或两者皆而有之,但归根结底其实这两者都不重要,重要的或许仅仅是墨寻口中那个“重要的人”而已。
也不知为何,景旭现在对那个重要的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以及自己还未察觉的敌意。
来了雪狼坳几日,景旭发觉这天下的美食,除了逍遥阁独有的‘梅花糕’与‘梅花酿’外,便是这雪狼坳湖里的鱼。其肉质之细腻、入口之鲜嫩,进入五脏六腑后,唇齿间亦留有之鲜香,好吃的想叫人把舌头都吞入咽喉。
至那日初来雪狼坳品尝如此美味后,景旭厚着脸皮向墨寻讨要吃食时,才知这每日的吃食竟皆由陆吾一人操持。本着‘远客皆是上宾’的厚脸皮原则,景旭在大肆夸奖了一番陆吾的手艺,顺带讨教了一下这鱼的做法后,于是顺理成章的这鱼便成了餐餐必不可少的吃食。不过陆吾惟一的要求便是要景旭自己去捕鱼,问起缘由,陆吾竟以畏水作为借口。当然这借口一说仅仅是景旭单方面的想法而已。
这日,景旭睡至日上三更才起,本打算找墨寻询问一些事情,却被陆吾告知墨寻一早便不见了踪影,也不知去了何处。于是百无聊奈的景旭,只得拿上鱼竿做起了每日的功课—钓鱼。鱼还是那个钓法,不过景旭隐隐觉得今日这鱼吃不吃得上倒是一个问题。
這雪狼坳於現在的景旭而言就像是世外桃源一般的存在,而這雪狼坳湖中的魚与俗世间的魚也有着不小的差別。在世人眼中,景旭虽羸弱无能,却将纨绔一词演绎的是淋漓尽致。自然这游湖垂钓一事便是如同小兒科一般的事情,可钓这雪狼坳中的鱼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每日不钓个几柱香的时间,这鱼万万不会上钩。这令景旭的自信心受到了不小的重创,心中暗暗想到,回京后定要向丞相府的李公子好好讨教一番这垂钓之法。不然,岂不是对不起这‘纨绔'的称号。
而另一边,南之极。
距那日与墨寻、景旭一别,南淮有幸见到白茅,进入梧桐谷,已过去了数日的时间。
不过虽说是进入了南之极,可不过也仅仅是在这梅林中游荡般了。梅林除了一眼望不到尽头、也寻不到尽头的梅花树外,再寻不到活物,也查探不到一丝人气。可尽管如此,南淮在这梅林之中,却是无比的安心。
当然除却安心外,还有深深的疑惑。
初入梅林后,南淮未觉什么不妥,可渐渐的脑海中不时会闪现出一些画面。画面中可大约看见一个女子和一个幼子的大概轮廓,不过却看不清容颜,每当南淮想要进一步看清两人的容貌时,画面便会消失不见。南淮隐隐察觉到自己是局外人,也亦是居中人。
没有固定的时间,也没有固定的规律,一些画面总会闪现在南淮的脑海中。不过每一次的画面,女人和幼子总会站在一片空旷无垠的空地之中,而在空地的那头,似乎是无尽的黑暗,而黑暗似乎正在一点一点的向两人吞噬而来。画面中,两人大都是站着,女人总是望着黑暗的远方,似乎是在思考这什么。幼子偶尔抬起头来,不时向女子述说着什么。在为数不多的时候,女子会低下头看着幼子,也不说话,好像只是笑着。
两人具体说的是什么,南淮不大清楚,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幼子每次对女子说话时,总会带上一个称呼,那便是‘阿一'。
偶尔南淮也会独自的呢喃,呢喃的不外乎只有两个字,那边是‘阿一'。
南淮觉得每次自己呢喃‘阿一'时,总感觉一些事情将要冲破封印,唤醒自己沉睡的记忆,可终究什么也想不起来。渐渐的南淮感到无比的烦躁,他忽然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南之极中没有黑夜,南淮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亦不知现在距离与墨寻分别后,究竟过了几日。只知道至进入梅林后,自己便在这梅林之中穿梭往来。
不知走了多久,一处峭壁出现在南淮的眼中,而峭壁之上,龙飞凤舞的写着“梅花坞”三个大字。看着这几个字,一些画面出现在南淮的脑海中,这一次他清楚的听见,幼子对着女子说道:“阿一,在这空旷之地上,我为你种上一片无垠的梅林可好?”
忽然间记忆好像打破了封印,一些尘封的往事将要破壳而出。
而南淮也在一瞬间消失在梅林,不知了去向。
在景旭钓鱼的同时,与南淮一般不知去向的墨寻此刻却身处梧桐谷内,而他的面前站着的竟是之前与南淮交谈时自称守谷人的白茅。不过于南淮来时不同,白茅此刻正化作原形站在墨寻的面前。
两人身处梧桐谷深处,久久站立,都未曾言语什么,场面虽不至于剑拔弩张,却也有着几丝严峻的气味。
只见墨寻眸光微深、眼色森然的盯着白茅,无形间竟给人不寒而栗的感觉。不过反观白茅,却不受一丝一毫的影响,就那般镇定自若的站着,若仔细一看,其眼角似乎还带着一丝笑意。
见墨寻这般模样,白茅心中大概也知道了墨寻此番前来的目的。于是上前一步,两手置于胸前,微微屈颈后直起身来,言语道:“此番狼王所来,可为寻人?”
听闻白茅所言,墨寻的神色终有了一丝松动,不似最初那般锐利,不过语气却不见缓和,“他在哪里?”
听两人交谈,可见墨寻与白茅既往定是相熟之人。墨寻虽言词间不见丝毫的熟络,反而有着明显的傲然。不过白茅倒也不恼,反而似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一脸笑意的说道:“一别百年有余,狼王还是这般模样。甚好、甚好…”
“他在哪里?”墨寻重复道,不过仔细一听,语气已没有了最初的疏离,反而有着一丝无奈。
收敛一脸笑意,白茅正色道:“在你来前的一柱香前,他已出谷了。”
白茅话语刚落,墨寻一脸的惊讶,冷剜一眼白茅想离去时,墨寻似想起了什么,语气稍快的问道:“离去时,他可说了什么?”
“我是谁?”墨寻回应道。
“什么?”墨寻微皱着眉头,对白茅所言似有不解。
“他问我,他是谁?”白茅解释道。
听闻白茅所言,墨寻眉头较前皱的更紧了些,就像千壑纵横般裂开的黄土。不过,其身影却在一瞬间消失不见。可真是印了那句“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见墨寻离去后,白茅微眯眼眸,其眸色深沉如夜,不知在想些什么。须臾间,白茅周边的梧桐树向两边散去,形成了一条约一尺宽的路。于此同时,白茅顺着这条路,向梧桐谷深处走去,一会儿便不见了身影。而刚刚自动散去的梧桐树,也在白茅离去的瞬间恢复成了最初的模样。
此时的梧桐谷静的可怕,一切还是原来的那般模样,就像一切未曾发生过一样,可真的是这般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