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里的丫鬟婆子听到大小姐来了,纷纷缩头缩脑的溜到前院看新奇,崔姨娘掌管中馈后,就开始大刀阔斧的替换侯府的新老旧人,她们这些很多都是新买进来的。
入籍之后她们就被管事嬷嬷教导要以夫人称呼崔姨娘,见到二小姐和小公子也要称小姐和长公子。
却从来没人告诉她们府里居然还有一位嫡小姐,这可是侯府正经的主子呀。
离前厅最近的一座假山后,藏着几个穿着花花绿绿胆大的小丫鬟。
“欸,你眼神好,瞧清楚长什么样了没?”
“看不清,瞧着瘦巴巴的还没有二小姐高。”
“你们说以后咱们是不是要改口为大小姐和二小姐了啊,还有夫人,要改回姨娘了么?”
“……”
大厅里外,楚双城瞧着眼前左右为难的楚侯爷,这是还在想有什么两全之法么?忽然感觉有人偷窥自己,楚双城猛地看向那人,罗贵。
罗总管被瞧个正着,垂在身侧的双手下意识要做出防御姿态,又强制忍住佯作心虚的低下头,暗叹道,“这大小姐的眼神可真是犀利。”方才他竟然感到了危险。
对这个偷窥她的无礼管家,楚双城没放在心上,院子里所有掩体后多少也藏了一些这样的人。
瞧着天色快到晌午,楚双城直接逼问他:“父亲,若府里出不起母亲的丧仪,双城愿舍身进宫向陛下讨一份恩赐。”
声音清亮的传遍大厅前每一个能藏人的角落,她也看出了一些端倪,皇宫里的小皇帝定然和眼前的楚侯爷就姚家达成了什么私下的协议。
那姚家灭门之祸和这两个人又会有多大的关系?楚双城仰头审视着这个看似懦弱的男人。
楚延礼被她刮骨剖心锐利的眼神看的浑身发毛,一边是孝道,一边是忠义,楚延礼摸着下巴沉思。
老太太到底有没有病他是知道的,应是月娘在里面说了什么,娘她老人家才会使出这样的的昏招,等稍后他给老太太请安告知原委,母亲她老人家定会理解他的,打定主意后,对罗贵道:
“传本侯爷的命令,除老夫人院里,所有人换上素服必须都来拜谒侯府主母,违者一律发卖。”
既然决定要办,就隆重的办,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侯府是忠于陛下的。
楚双城瞧着自豪的楚侯爷,在他眼中任何事都要为权利让路,就是不知当有朝一日他视若生命的权势一夕崩塌,垂垂老矣的他会不会后悔今日的选择。
听到侯爷的命令,藏在各处的丫鬟婆子还有小厮也不再顾忌会被主子发现,全都一窝蜂的跑回住处换上素净的衣裳,又擦掉全身所有的艳丽颜色。
等了一会,清一色的家仆在罗总管的安排下手脚麻利的开始忙前忙后。
楚双城站在人来人往的花厅前,如果忽视那些研究她的眼神,她也很愿意待在这里监工,只道要回去收拾箱笼便带着一众贴身的丫鬟婆子往后院的寝居走去。
……
此时御史府冯大人的书房里,冯思敏瞧着得意捋着发白胡须的爹不敢置信的道:“父亲,您真的按女儿说的写啦?”。
“嗯,陛下这个时辰估计已经看到了。”冯御史欣慰的端量眼前的小女儿,若不是她回府告诉自己侯府嫡女要进宫讨家产之事,他还想不出这个扬名皇城的方法。
而经此一举,他在陛下的眼中定会留下刚正不阿的谏官形象。
“敏儿,两年后你就及笄了,等爹的名声再大些,两年后宫里选秀,说不定咱们冯家就要飞出金凤凰喽!”冯御史越看自己的闺女越满意。
“爹~您怎么能这么说呢,羞死女儿了。”冯思敏红着脸,跺着脚,绞着手帕撒娇道。
可那含情的眉眼却憧憬的看向远处恢弘壮阔的红墙绿瓦,她真能当皇帝的女人么……
雕梁画栋的宫殿中,容钦手执朱红御笔在大臣们呈上来的奏折上批划着。
“陛下,您先歇会再看吧,”,安福来两臂夹着拂尘,小心的端起小宫女递来的茶盏放到他的右手边,殷勤的道。
容钦扫过手边的茶水,再看右侧积攒了一臂高的奏折,没搭理安福来继续埋头批复。
“退还姚家充公之物?”容钦顿住手中将要落下的笔死死盯着奏折上的谏言,翻回封皮一看顿时冷笑,“呵,冯御史,好一位刚正不阿的冯御史。”
居然直言他贪占百姓家产不还,“混账东西,”容钦猛地把笔拍在桌上,直接把折子扔了出去。
“刺拉——”
扉页翻飞在空中滑过一道弧线竟支离破碎的散落在地,足见扔它之人到底有多愤怒,殿中伺候的宫女太监吓得趴伏在地不敢喘气。
安福来隐约听到几句,眼神微闪挥退跪着的众人,直到最后一个小太监把门关上,顺手把拂尘别在腰带里,拾起地上不成页的东西端在额前躬着腰走到容钦身前。
“陛下,冯御史这沽名钓誉的老毛病估计又犯了,您别跟他一般见识,气坏了身子老奴心疼。”安福来把乱码的奏折放在御案上,佯作不知详情的道。
容钦见整个过程安福来还守本分,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几口,铁青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
看来方才经过侯府之前的一番闹腾,世人都认为他占着姚家的家产不还了,这楚家嫡女到底是无意还是蓄谋已久?容钦眸底幽深。
想到姚家他就来气,之前若不是心腹传来因姚家被查抄商贾们纷纷要逃离天启的消息,他何至于要给已经流放的姚家翻案,最后留下这个口实。
盯着桌子上不成型的奏折,猛地放下茶盏对安福来道:“拟旨。”
……
侯府花厅前,楚延礼见他的嫡女走了,皱着眉往老夫人住的福安堂走去,想着劝说的话术。
吴全低着头无精打采的跟在楚侯爷的身后,看来他翻身的日子没指望了,大小姐并没有展现出什么威武不能屈的气势。
一路来到福安堂,原本守在门前两个丫鬟也不知去哪了,楚延礼盯着挂在眼前由珍珠穿就地门帘直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