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一片混沌。
“叔叔,我们要去哪儿?”静宜仰起那张泪痕未干的脸,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
何渡用手擦去了静宜脸上的黑指印:“去老师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话音刚落,混沌中出现了一扇黑色的大铁门,并缓缓地拉开。
四周无路,只有踏进铁门。
铁门缓缓闭上,何渡又回到了走廊里。
那几盏眼睛一样的灯闪烁不定,飘忽的光线如同一条条虫子,在这密闭的空间里蠕动着。
由远及近的,是一个男人的笑声。
静宜的脸立刻变了颜色。何渡能明显感觉到,她瘦小的身子正在发抖。
“静宜,堵住耳朵,这个声音是假的。”
静宜很听话地堵住了耳朵。
男人的笑声在走廊里回荡着,撞击着每一块砖,每一面玻璃,持续了很久,方才息了动静。
何渡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一是防止意外的发生,二是在趁机寻找出路。
“啪”,一声清脆的声响,何渡头顶的一盏灯碎了,灯泡的骸骨落在了地上。
“啪”,又是一盏。
四盏灯碎裂,走廊里的光线登时黯淡了不少。何渡带着静宜躲到墙边,以防灯泡再次碎裂,伤到他们。
“吱吱吱”,尖厉的声音穿透了空荡的走廊,似是要把人的耳膜生生撕裂。紧接着,四只粉红色的蝙蝠从碎裂的灯里钻了出来,它们拍动着巨大的翅膀,扑向静宜。
何渡把静宜护到了身后,手伸进口袋,摸了摸,心里兀自一惊:水果刀被落在了小木屋里。
来不及了,他只能赤手空拳去抵挡这些蝙蝠。
蝙蝠鸣叫着,红色的眼睛里散发着骇人的光芒,它们露出了锋利的牙齿,对着何渡咬了过去。
何渡脱下外套,挡在面前,挥动着。外套打在蝙蝠的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可它们的攻势却丝毫未减,声音愈发尖厉高亢。
何渡的还击彻底把它们激怒了。
四只蝙蝠咬住外套的四个角,将外套撕成了碎片。
何渡的右胳膊被咬了一口,鲜血流了出来。他用左胳膊紧紧地护住静宜,抡起右拳,朝着咬他的那只蝙蝠狠狠地砸了过去。
可那只蝙蝠机灵得很,身子轻轻一侧,便躲过了拳头。另一只蝙蝠趁虚而入,咬中了何渡的大臂,贪婪地吮吸着鲜血。
剧痛使得何渡的额头冒出了冷汗,他死死地咬住牙齿,愣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见一只蝙蝠得利,另外三只一拥而上,聚集在何渡的胳膊上,享受着人血盛宴。
何渡抽出护在静宜身上的那只手,一把抓住了其中的一只蝙蝠,捏着它光滑的身子,奋力摔到了地上。
一声惨叫,鲜血从蝙蝠的眼眶、鼻孔里流了出来。它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余下的三只蝙蝠还在吸着,身体里发出无比欢乐的叫声。
何渡盯着他们,眼睛蒙上了一层红。他把胳膊蓄足了力气,狠狠地砸到了墙上,三只蝙蝠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成了肉泥。
何渡瘫坐在了地上,他的脸没有一点血色,苍白如纸。
他把身上的T恤撕下来几块,缠在伤口上,勉强止住了血。
“叔叔,你流血了……很疼的。”静宜蹲在地上,捧起何渡的胳膊吹着气。
“没事了,静宜,叔叔……叔叔休息一会儿就……就好了,等叔叔休息好了,就带你……出去……”何渡虚弱地靠在墙上,看着静宜,欣慰地笑了,他的两对眼皮,不自觉地碰到了一起。
何渡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静宜正在给他喂水。
“叔叔,你刚刚睡着了,一直说要喝水,我书包里有,就拿出来给你喝了。”
“静宜,谢谢你。”何渡动了动胳膊,发觉好了许多,便让静宜搀扶着自己,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撑着墙,站了起来。
“这里是密闭的,看来要想出去的话,只有从窗户下手了。”他摸了摸窗户,手指上沾染了厚厚的一层尘土。
“你们是出不去的。”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出现了。
走廊正中央,竖着几根一人高的白烛,烛光隐约映出了一张男人的脸。
静宜躲到了何渡的身后,小声说道:“是老师……”
何渡护住静宜,盯着烛光,冷笑一声:“是吗,只怕你这话说得太早了些。”
男人哈哈大笑,声音在走廊里回荡不息。
蜡烛向两边分开,黑暗中,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漂浮在半空中。
他出现了。
一袭黑色的长袍遮住了双脚,两只手缩在袖子里,脸上盖着半截黑色的面具,只有一只眼睛露了出来。
他的另外一个眼眶里空洞洞的,边缘的皮肉已经开始溃烂。
何渡颇为轻蔑地笑了笑:“你的另外一只眼睛呢?”
“你应该是知道的,我会让你变本加厉地偿还。”男人露出了一只带着黑色手套的手。
“那好,今天,在梦里,我就要亲自了结了你这个禽兽!”何渡挡在静宜面前,眼睛密切注意着男人的一举一动。
“一,二。”
“三”还没有说出口,男人便掐住了何渡的脖子。
“你的能耐不是很大吗?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领保住自己的眼睛。哦,对了,还有这个小东西,她永远都出不去了。”男人的目光如同一把刀子,分别扎向何渡和静宜。
“我要让你付出代价!”何渡心中的那头猛兽撞击着他的胸口,怒火把他的眼睛烧得通红。他飞起一脚,径直踢向男人的下部。
谁知男人早已察觉,一脚踩了下去,将何渡的那只脚死死地踏在脚底。撕心裂肺的疼痛瞬间传遍了何渡的身体。
“还有什么花招?”男人的手指渐渐逼近何渡的眼睛。
何渡狠狠地瞪着他,对着他的脸上啐了一口唾沫。
男人的两根手指已经碰到了何渡的眼睛。
“老师,你……你放了叔叔……我……我不出去了。”静宜的眼中尽是泪水。
“静宜,不要,不然你一辈子都要活在他的噩梦之下,一辈子都走不出去了!”
“那我放了你,你又能把她带出去吗?”男人盯着何渡,哈哈大笑。
何渡仿佛遭了一击重创,他的心如同火烧一般,涌起了一阵又一阵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