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丽终于睡醒了,她习惯性的、抹了抹嘴巴边流的口水,发现车还在继续行进中。
金发女一副精神奕奕的样子。
“你的呼噜打得真大。”她笑嘻嘻的揶揄王丽。
“不好意思,你开了很久了,休息下吧。”王丽看看外面已经大亮的天色、和自己的小米手环,跟金发女说。
“我也确实有点累了,不过我们再走一会,就到休息站了,到了那里就休息。”金发女非常友好的说。
这话让王丽觉得心里很温暖,她很想多和金发女聊聊,不过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攀谈。
“你有话想跟我说?”金发女眼观六路。
“----”王丽有点腼腆的笑了。“您是酒店的工作人员吗?”
“不是,你听说过Uber吧?我兼职开Uber,”金发女敲打着她的方向盘。“我接到您公司的订单,所以负责来接您。”
“怎么称呼您呢?”
“黛比,我可以叫你丽吗?”
“好呀。”
王丽觉得,这个金发黛比人真是太可爱了,她被拉进小黑屋、交出指环的恐惧,在车里渐渐消散了。
她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右手腕子,有个取血留下的孔,也没有发现自己带着的指环们,都移了移方位,并粘上了点黏糊糊的血液。
到了休息区,黛比领着王丽去找了洗手间,还买了两份特大的、麦当劳双层芝士汉堡套餐。
两人人手一份,吃得非常开心。
“黛比的日常工作是什么,除了Uber以外?”王丽吸着可乐,看着周围开阔的景色问。
美国的西部,在高速路两边,都是好像西部片里的荒野,到处是一团一团的小灌木,再高点的地方反倒是一丛丛的树木。黄绿色的大地,点缀着墨绿色的树丛,在蓝蓝天下,就叫王丽想得到了一个词,“青山绿水”。
“CIA---”黛比盯着远方说。
“---”王丽不相信的看着黛比,黛比对她确实的点点头。
“我觉得你在开玩笑。”
“我可以告诉你,CIA 和联邦调查员的区别。”
“那是什么?”
“联邦探员负责国家内的调查工作,我们负责调查其他的国家,简单的说就是间谍。”
“好吧。”王丽看看黛比有点婴儿肥的脸,完全不信。
她的表情逗得黛比哈哈大笑:“将来有一天,你会知道,我说的都是实话的。”
两个人嘻嘻哈哈的、笑了一路,到了旧金山。
张总在酒店大厅看见王丽,就皱起眉毛:“怎么来的这么慢?先去收拾收拾,陆总下午跟银湖投资的丹尼斯先生,有个茶会,你负责翻译。”
黛比拍拍王丽的肩,帮她把行李送到电梯口。
反倒是陆总看见王丽的时候,很温和的问了问她、一路上来的旅程是否平安,对美国的感想如何。
王丽每次一张口,都从副驾驶座边的反光镜里,看见张总一副全副武装、准备随时消灭自己的表情,她决定闭上嘴。
从旧金山酒店出发,开了约一个多钟头,才到丹尼斯先生的庄园。
一片小红瓦的西班牙式建筑的周围,都是高耸入云的棕榈树。开的越来越近时,王丽更看见棕榈树下是一丛丛的小叶子橄榄树,树干盘扭如龙,都是深银灰色。
间或又杂着澳洲的尤加利树,浅紫色的树干,好像一副风景画一样。
丹尼斯先生的管家,一个中等个、薄溜溜、带着点学者范儿的亚裔男人,到庄园门口,迎接了他们,还把他们护送到庄园花园的凉亭中。
凉亭中央是波斯风格的喷泉。
天蓝色的马赛克铺就的小池子里,涌着一个圆型贝壳花的白石头盆,咕嘟咕嘟的喷涌着一圈圈的水花。
凉亭边的小花朵,和东亚红枫,不断飘入池中,好像一首诗歌一样。
王丽以为,大家都在欣赏这漂亮的景致,却发现陆总和张总都在看手机。
陆总的秘书,在不远的树荫下,小声的打电话。
王丽唯有小心的、把自己的欣赏眼光,收起来。
她才刚走到花溪后面,就看见一个高个子的、中年大胖肚子男,穿着白色的高尔夫衣,从花园的另外一边,过来。他长着一头已经花了、但是仍然可以看见胡萝卜色的红毛,满脸横肉。
红头发男人肆无忌惮的、叼着一支雪茄,像觅食的野兽一样,扫视着花园里坐定的客人们。
“陆总,陆总。”
美国人比中国人,更知道拍马屁的用处。红头发对陆总亮出了双臂,然后紧紧握了下手。等他最后跟王丽打招呼的时候,分明十分使劲的捏住了王丽的手。
“真是荣幸!在我家里招待您,我一直很仰慕您!”
丹尼斯先生开始频频示好,王丽却不是很喜欢这个人,觉得他是个装成绅士的流氓。
“我非常遗憾,未能买到贵公司发出的公募债。不知道您是否打算发一笔私募债呢?我可以帮助销售?”
“目前还在考虑。”张总看着陆总的脸色,答得小心翼翼的。
王丽翻译的也小心翼翼的。
“不知道您觉得,我们发多少私募债,会比较适合呢?”陆总没有理睬张总,只是看着丹尼斯先生。
“我可以帮助承销10-15亿美元,非常快……就能帮助贵公司销售完毕。”
丹尼斯先生端起一杯调了酒的橙汁说。
“这笔资金,可以帮助贵公司,在香港和东南亚、做房地产开发。我听千亿集团的石先生说,贵公司正在投资香港的一栋旧楼重建,和其他地区的温泉开发。”
陆总和张总,对丹尼斯先生的恭维,很是享受。
主宾详谈甚欢,只是王丽对期间丹尼斯先生夹杂的黄色笑话,翻译起来,觉得非常不舒服。
同时,她也觉得,丹尼斯先生一直在打量自己的肚子、或者放在肚子上的手。
傍晚的时候,客人被让到室内继续聊天。
正入眼帘的是一副非常巨大、从天花板一直垂到地面的的油画。上面画着:一个留着小心卷起来的大胡子的男人,用一个松果球形的东西,试图点亮背景里杉树的所有枝叶。他披着一件雄狮皮的袍子,头戴着一顶高冠,看起来,是古代的君王、或者其他大人物。
丹尼斯先生看、王丽盯着这幅画,小声贴着她耳朵问:“您觉得这画怎么样?”
这种态度,真的让王丽觉得不舒服,不过她也不想惹麻烦,唯有笑笑,闪开:
“非常壮丽。”
“这是亚述一副浮雕的复制品。正品,在千亿集团石先生办公室里。”
“您看来很喜欢---这个。”王丽又挪开几步,继续跟丹尼斯先生,保持一定距离。
“我这个人对艺术品没有兴趣,我只是感兴趣价格低于价值的东西,这样才有利可图。您看见这画像右手戴的戒指了吗?听说那就是、能呼风唤雨的所罗门王的指环。”
“不过,我就没有这样的、让人有利可图的价值了。”王丽看见对方第三次靠上来,就从丹尼斯先生的大肚子跟前,绕了出来。
她实在是太厌恶这个人了,以至于对一直感兴趣的、所罗门王的指环这个话题、都提不起劲头来。
“那真是太可惜了,没有价值的东西,不能长久存在。”丹尼斯先生又跟了上来,“您可能知道,我是摩门教徒。”
王丽回头疑惑的看着他。
“我们可以娶多个妻子,我的妻子们都生活的非常优渥----”
这是个暗示,王丽不傻:“不过,我听说现在在美国、即使是摩门教徒,也不能一夫多妻,或者一妻多夫,或者群婚。”
丹尼斯先生耸耸肩膀:
“我11岁跟我姐姐,从田纳西,流浪到旧金山来,全是靠白手起家---”
王丽愕然的回头,看看这个把主要客人摆在一边、却一直黏住自己的豪富。她确认自己没有什么异性缘,而且觉得非常不舒服。
总算,丹尼斯先生和他的女人们,终于开始去招待陆总和张总他们去了。
王丽才有机会,仔细看那副巨型油画。
壁画上的男人好像一头巨兽,但是,左手的食指上却套着一只小小的戒指,两边各有一位天使,两只翅膀捂住脸,两只翅膀飞行,两只翅膀盖着脚。说起来,跟自己的那只塑料吉鲁博指环,真的十分相似,但是戒面却十分不同。
画上的戒面,呈现一朵波斯菊的图案,而自己的,则完全没有花。
就在这时,房间里又进来了三男一女,都非常的年轻,最大的不超过18-19岁,满脸就写着青春两个字。
走在最前面的是个高个,但是肉很紧实的少爷:他一脸傲气,俩个手插在裤袋里,穿着一双红黑格子的球鞋,灰蓝色衬衣袖子都挽起到手肘位置,配一条奶油色的裤子。
“hi 尼克!”
丹尼斯先生,赶紧从陆总和张总那边过来、去迎上去。
少爷对他笑了一下,他身后的男女,也是对丹尼斯先生很随意的笑了一下,好像他并非主人,而他们也非进了别人家一样。
丹尼斯先生赶紧把陆总和张总一行、介绍给少爷们,但是却只字没有提少爷们是谁。
看见王丽还在油画前站着,少爷也走了过来:
“你在看这个?老石那边的才是真品呢。这个没什么意思,指环的样子都画得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