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王丽正在和少爷说话,主人家就叫了他的男管家,来当翻译。
但是,丹尼斯先生却总在一边,不断扭头来看少爷的情况,好像生怕他出什么事情一样。
看着主人家对少爷的态度,屋子里的客人,不免对少爷们,十分小心翼翼。可在王丽看来,就是这样,才让少爷和他的男女伙伴们,都成了没有长大的孩子。
“没想到你也懂近东的历史。”
少爷在大家吃饭聊天时,忽然隔着桌子、对坐的有点远的王丽说。
他一开口,所有的人就都停下来,看着他。
王丽赶紧在领导们面前,对这个家伙笑笑。
张总示意王丽、再多和少爷聊聊,但是对方却不这么想,低下头玩手机,不说话了。
忽然,他抬起头来,望着一屋子的人说:“明天是周五,大都会博物馆开放到夜晚9点。”
王丽愕然的看看这群小孩,有点找不到北:
他们现在在旧金山,而少爷说的大都会博物馆,是在纽约。这两个城市,分别在美国的西边和东边,好像从上海到乌鲁木齐一样远。
更何况,他们来旧金山,是来见未来的潜在投资人的,而不是去博物馆、当游客。
她的表情,似乎有点惹到了少爷:
“尼克,我们今晚就飞到纽约去,坐我的飞机过去。”
于是,一群人就丢下一桌子的食物,莫名其妙的跟着、一起了纽约。
这次,少爷对王丽不是非常客气,专门叫人把她安排在、洗手间的隔壁座位上。
张总和丹尼斯先生坐得很靠近,但是他需要个翻译才能沟通。
王丽听见他请男管家翻译问:“我们去大都会博物馆做什么呢?”
少爷从他的那一排,踢了踢他的一个狐朋狗友。狐朋狗友站起来说:“当然是博物馆惊魂夜啦!哈哈哈哈。”
于是,丹尼斯先生和各位领导们,也马上附和着笑起来。
好吧。
王丽见识到了什么叫“有钱就是任性”。
不过有个问题是,少爷并没有打算带着“爷爷叔叔们”逛博物馆。
所以,到了纽约第五大道、大都会博物馆所在的街道前,他就放丹尼斯先生、陆总他们去休息了,只剩下丹尼斯先生男管家的助手、陆总的秘书和王丽,当少爷们的跟班和保姆。
看看就要黑下来的天,和博物馆好像希腊神庙一样的大门口,王丽不是非常情愿。如果是白天来,她会十分高兴的。
“走吧,别害怕!我们先去希腊罗马区,最后再去埃及的木乃伊区!”
飞机上吵吵着、要来个博物馆惊魂夜的狐朋狗友,特别得意。
可是,王丽一干保姆又不能不跟着。就在丹尼斯先生他们跟少爷分开前,他特别跟陆总要求、让他们多派人手,看好了这几个孩子。所以张总交代王丽要全程跟着。
希腊罗马区,在博物馆中轴的左手边。黑白马赛克铺就的地面、和因为岁月的捣练,变成原白色的大理石人像,展区赫然安排的,犹如维苏威火山下的罗马庭院。
三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有些无聊的走了几步。
女孩先开口了:“太没意思了!”
“没事,等到快闭馆前我们去埃及区---”
男孩中的狐朋狗友,给了后面的保姆,吓人的微笑。
王丽知道他要搞事情,只是还没有等她反应出办法来,陆总的秘书就不见了:人家躲懒去了。
保姆,只剩下了面无表情的男管家助手和自己。
几个人在其他的游客中,百无聊赖的走着,然后王丽看见了“近东展区”的牌子。
少爷身边一个、总是不爱说话的孩子也看见了,就转过身来望向王丽:
“他们这里的东西不多,伊拉克和伊朗那边来的东西,都不是那么好。不过,从伊拉克打仗以后,好些伊拉克博物馆的东西都弄来了。你好奇的话,可以进去看看。”
说的,就好像这个不爱说话的孩子,会读心术一般。
于是,一行人就别进了“近东展区”。
这里,一条长廊的开始,是古代亚述的人面牛身有翼像。里面短走廊的两侧,都是从中东地区运来的黑灰色的石头浮雕壁画。
上面的人物看上去,跟丹尼斯先生家油画上十分类似,只是他们都落了色,只剩下石头的本色了。
王丽想在它们中、找到一个戴着戒指的,可是没有一个人物佩戴指环,他们只是戴着波斯菊图样的手镯而已。
“太没有意思了,这里连一个人都没有。”
少爷堆里的女孩,继续发牢骚。
这里,确实比希腊罗马展区的人,还少。
整个走廊区里,就只有少爷们走在前面,王丽和管家助手走在后面。
管家助手对眼前的东西都不感兴趣,一脸随时都可以睡着的表情。
王丽看看、不远处展示柜里的金银酒器和首饰,但是它们都跟自己的塑料指环,没有任何相似处。
失望之余,王丽也感觉一点点寒意。她以为是晚上夜凉了,并没有太介意。
“太好了,马上就8点半了!”
少爷堆里的狐朋狗友,还没有忘他们的恶作剧。
几个熊孩子一路小跑,也不顾路上其他游客的眼神,跑到了埃及馆的入口。
王丽踯躅着不想跟进去,管家助理也一脸不想继续跟着的表情。
“快!快,你俩别这么胆小!”
刚说着,就看见一个华裔的女讲解员、领着一大票人走过来,讲解埃及馆的情况。
王丽觉得稍微有些安心了。
但是,埃及馆里面的那些东西,还是让她打心底里,觉得不是很舒服。特别是一具角落里的、落了色的木头木乃伊棺材,就是白天看见、也要叫人吓得不能入睡。
她赶紧裹在人堆里,从两排展柜的另外一边,侧过去。
一转头,王丽就发现管家助理也躲懒去了,只剩下自己跟熊孩子们,跟在讲解员和其他游客后面。
女讲解员看看自己的手表,知道快到点了,所以也没有想继续领大家深入木乃伊展示部、或者原装坟墓展示区。
可是,熊孩子少爷们却不依不饶。
“你讲的太没有意思了,我们要看刺激的!”狐朋狗友又在后面吆喝起来。
“就是,太无聊了,我们自己去看!”女孩也跟着吵吵。
好在女讲解员是个他们妈妈年纪的女人,非常温和和有耐心,一次又一次微笑着、跟三个男孩和一个女孩说:
“很快就会闭馆的,大家怕没有这些时间了!”
“要你管!”女孩是第一个直接发难的。
她把自己的LV小包包,从胸前拿了下来,掏出手机给自己拍了个自拍,就跟狐朋狗友两个人,径自朝坟墓复原区,过去了。
少爷和另外那个不爱说话的小子,也跟在后面过去了。
“麻烦您帮忙把他们带回来吧?”
看着这四个脱队的孩子,讲解员只有求助于王丽了,她能看得出,王丽是他们的保姆。
王丽觉得头皮一阵发紧,但是现在看来,确实没有别的、更好的法子。
她唯有壮起鼠胆,也转进坟墓复原区,却生怕自己碰到这里的一块石头。
这里,之所以叫坟墓复原区,这是因为,这片展示区里的一砖一石,都是从埃及的王陵谷的坟墓里、搬来的。
除了墓主人被送到了木乃伊集中区,其他的所有东西,都按着几千年前、墓室封闭时的样式、照搬的。
四个熊孩子的声音,在前面越来越远,王丽不得不加快脚步。但是,她心里非常不安,也觉得寒气更大了,就像谁一下把中央空调开到了尽头。
就在这时,不知道怎么,忽然坟墓区一片黑暗,有人关掉了灯。
接着,就听到了游客的尖叫声。
但是,很快,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王丽急忙去掏手机,想打开手电,却发现手机没有电了。
“有人在吗?有没有人?”
王丽赶紧呼救。
但是却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任何活物的声音,整个区域里,真的像死了一样。
渐渐地,王丽听见一些咿咿呀呀的声音,她的眼睛也适应了黑暗,能隐约看见墙上供奉的壁画,都如同活了一样。
王丽唯有攥紧自己口袋里那枚吉鲁博指环,安慰自己,是自己的错觉。
可,壁画上的人物,以及她路过的雕像和棺材上的脸、分明都转向了她。
王丽唯有继续跟自己说,自己是看错了。
好在,它们也原地不动。也不像中东馆的那些东西一样,好像在摸自己的心、和自己说话。
只是,依旧听不到一点人的声音。整个博物馆好像只有自己,其他人都消失了。
难道是闭馆了?
王丽有些绝望的想。她为了不在黑暗中、丢失自己的指环,就把它戴回了左手的小指头上。
或者是因为放在身上久了,一股细细的暖流,从塑料戒指传到她的身上来,王丽觉得没有刚才那么冷了,也没有刚才那么恐惧了。
她才抬起手来,眼前又重新亮了起来,电源就正常了。
然后,手机居然也传来了响声,管家助理正在找她。
王丽四处一望,自己居然从坟墓区、走到了大厅里从埃及、原封不动搬来的神殿前面的大水池。
又一会,保安就过来了,还带着讲解员。
“真是太好了,我们还在担心你呢!”
“不好意思,几个小孩给您添麻烦了。”王丽想替少爷们道歉。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叫保安去找他们了。”讲解员也是一脸无奈,她在这里十几年了,也见过一些乱来的孩子们的。
说着,讲解员就领着王丽往外走。
“唉,为难您了,我在这里十几年了,要是像刚才那样忽然停电了,一个人的话,都会吓死!”
“哈哈哈,”王丽故意假笑,给自己壮壮胆:“那么,当夜班的保安,不是很勇敢吗?”
“您说的是,这里的夜班保安很难请,而且都是俩人一组的。晚上都很少过来这边的---”讲解员小声说。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说多了,唯有尴尬的翘起嘴来不说话了。
王丽叫她说的、背脊一片发凉。
王丽又在博物馆门口,跟管家助理一起,等了三个小时,也没有看见讲解员把熊孩子们带出来。
就在她正着急的时候,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一串、尖锐的救护车的响声。
等救护车停到门口,几个慌慌张张的保安跑出来,把救护员引进去。
又一会,四个人被抬了出来。少爷脸色苍白,胆小的不敢把头从怀里拿出来,但是他还安然无恙。
跟他一同走的那个、不是很爱说话的孩子,也还呼吸着。
少女和狐朋狗友已经被按上了固定脖子的套子,脸色灰白,不省人事了。
“先生,先生,他们怎么了?”管家助理急忙过去问,好像死过去的人,是他自己。
一个保安对他摇摇头。
“先生,先生,他们还活着吗?”王丽这下懵了。
“前面俩个受了点惊吓,跟胡来的家伙们一样。”一个保安过来,看看王丽:“剩下的俩个,有点麻烦。”
王丽急忙蹿到救护车边、上去看他们。她的左手摸到两个孩子,都像石头一样冷。好在很快他们就有了一点温度。
救生员让王丽换个地方,继续给他们急救。
“这俩真是幸运,我都吓死了!”
“不,是神迹!我刚才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不呼吸了,刚才你也看见了,他们连心跳和脉搏都没有了。”
“太好了,太好了。”
保安,救护员和讲解大姐都一片欢腾,十分高兴。
王丽也松了口气,才一扭头,就看见丹尼斯先生的管家,从门口一辆刚停下的车上、一个健步跑下来,朝着他的助理就是一声大吼。
“你们干的好事!丹尼斯先生知道了,不立即剥了你的皮吗!”
王丽也哑口无言,她正在寻思着说点什么,就看见张总在陆总的秘书陪同下,也过来了。她知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