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卓安来寻我，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来找我，我和她根本就没有什么交情，而且也谈不到一起去，她全然不在意我的脸色说道：“外头大好风光，你不出去转转？”
“谢谢郑小姐的好意，我不太舒服，不想出门。”
郑卓安皱眉：”不舒服才更应该出去转转啊，你一透气，什么都好了“
我找不到推托之辞：“你想出门带个丫鬟不就好了吗？”
“我就想和你一块出门”
“哎呦，我们也不熟啊”
“啊？我都带着你去涂药了，还替你解围，你居然说我们不熟？你这人够凉薄的”
“你们郑家人怎么都这么不讲道理啊，我不陪你出门就是我凉薄了”
卓安很快抓住了这句话的重点：“我们郑家人啊？还有谁不讲道理？”
我觉得她就是故意来给我添堵的：“得，我就陪你出趟门，行不行”
卓安高兴的拍手叫好。
赤川大多都是西方的建筑，路上也能见到不少蓝眼睛，黄头发的外国人。郑卓安出来转转还真的就是出来转转，啥也不卖，啥也不吃的。这个自来熟的姑娘，刚一出门就挽住了我的手臂。
其实这位郑小姐。看起来是个不好惹的实际上啥心眼子没有，还有点可爱，我问她：“哎，你们郑家三个姊妹，你怎么不和她们出来。”
“同父异母本来就隔着层关系？再说了青禾那个病秧子，谁都害怕带她出来，万一一个风吹，就......那岂不是很倒霉。至于三姨娘的闺女，那简直比我这个正房嫡女还有谱儿，我要和他出来，我心得多大，我平时都是躲着她的”
“郑青禾？她是什么病啊？”
“哎，她娘生她的时候还没够月份，生下来就多病多灾。不过她都是自找的，我哥是长房嫡子，二姨太呢就想赶紧生个儿子，压我母亲一头，后来我和郑青禾几乎同一个月落地，她内个娘丧心病狂催生提早了一个月，要不然我说不准比她大呢，你看看这赤川这么好，她都没出来瞧过，那些好吃好玩的更别说了。去年有人来家里提亲，奶奶死活不同意，说那边没人悉心照料，还不如在家呢”
“提亲？那你说亲了吗？”
“我有婚约的”
“你有婚约了？”我有些惊讶
“是指腹为婚，烦死了”
看来还真是同人不同命，同样是郑家的千金，一个想嫁嫁不了，一个不想嫁却偏偏不得不嫁。
她带着我走到一间咖啡馆门前正准备进去，却看见不远处三姨太正和一个男子低头说着什么，看起来像是很亲近的模样，我想大概是她的娘家人，我问郑卓安:“三姨太，家里兄弟姐妹多吗？“
郑卓安:“她哪里来的兄弟姐妹，原本是外头的风尘女子，就是我娘这样的女人才由得父亲一次又一次的带回来些乱七八糟的女人，要换做其他人家非扒了那些狐媚子的皮不可。“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那三姨太就没个什么亲戚？“
郑卓安:“没有吧，这些年没听说过，咦，你今儿对她这么关心吗？“
“没，想起那么个人了，随口一问。“进咖啡馆之前我有重新看了一眼，确认那是二姨太。
我不理解郑卓安为甚么花那么多钱来买眼前这黑糊糊的东西像是锅底灰。
郑卓安发现了我死活不肯动这东西问：“你不喝？”
“没喝过”
“哦，凡事都有第一次，你尝尝很好喝的”
我半信半疑的闻了闻，想着那么贵的东西应该就是面向不好，我小心翼翼的送到嘴边尝了尝，当即皱了眉头：“呸，好喝个鬼啊”
郑卓安再也忍不住了捧腹大笑：“傻瓜，要放糖，哈哈哈哈哈”说着放了块糖进去。
“不喝了，跟锅底灰似的”我将那杯东西推了出去，不再看它。
”不喝就不喝，不强迫你“
正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忽然隔壁桌的一个男子突然跑来，向郑卓安打招呼:“卓安妹妹，你也来喝咖啡啊“
郑卓安瞧了那男子一眼:“梁少爷能来，我不能来？“
那人尴尬的挠挠头说道:“卓安妹妹误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巧合的很“
郑卓安:“哎呀，我都说了很多遍了，别叫我妹妹，听着怪“
“哦……你是卓凡的妹子，我和卓凡又是兄弟，所以，……这位小姐从来没见过啊“
我缓缓向他点头示意。
郑卓安:“这是我好姐妹，你可别看人家好看就有了坏心思“
他干笑了一声，跟我说：“你好，我是梁思凯”
郑卓安接着说道:“你一个人？你和我哥不是恨不得每天都要绑在一起的吗？“
梁思凯:“他昨晚就回家了，你不知道吗？“
郑卓安点点头，不做声。梁思凯也见她不给自己好脸色道了别离开了。
我笑问她:“你这人，是不是看人使脸色的“
郑卓安:“他吧是我哥从小玩到大的死党。两人恨不得天天黏在一起，可我特别看不上他，说话慢腾腾的，说一句话都哥哥妹妹的，像个小媳妇儿，不知道我哥为什么这么喜欢和他混在一起“
见他不喜欢这个梁思凯，我也没有再提这个人，我们从咖啡馆出来时，已经到了晚间，我看了看刚三姨太所在的地方早已经空无一人。
我们两人刚进郑家的门，就有人跑来告诉郑卓安出了事：“小姐，夫人让您回来了直接回屋，别去前厅”
郑卓安摸不着头脑：“为什么？不是快到晚饭的时候了吗？”
“奴婢不知道”
“你来传话都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你还学会框我了？”
传话的小丫头当即慌了神：“不是，是大少爷回来了，老爷说是要动家法”
郑卓安：“什么？平时不就吵上一两句吗？怎么就动家法了”
传话丫头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伺候大少爷起居的念儿不知怎么的伺候到少爷怀里去了，老爷撞个正着，三言两语的越说越火大，就动了家法”
“念儿？我早就觉得她是个狐媚子，她人现在哪里？”
“关起来了”
郑卓安突然拉起我的手就往后院走。我觉得她这杀气腾腾的模样便觉得要出事：“这是你们的家事，我就不去了吧”
卓安：“是朋友就和我一起去”
“你想做什么？”
“修理贱人”
念儿，被关在靠墙的一间小黑屋子，见有人进来畏畏缩缩的向后靠了靠。郑卓安双手抱在胸前盯了她片刻，开口道：“听说你伺候到我哥哥怀里去了？”
念儿跪倒在卓安面前：“奴婢，不是有意的，只是不小心绊倒了，跌倒大少爷怀里了”
“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今天你害我哥哥受了罚，这家里是不能留你了”
念儿当即慌了，磕了几个头，一声哭腔：“夫人已经罚了我关禁闭，大小姐求求你放过我吧”
郑卓安丝毫不怜惜她：“哼，像你这样狐媚惑主想要飞上枝头的这院子里也不在少数，你们一个个都见我母亲面软心慈，肆无忌惮的作妖，今天趁此机会我就替母亲修理了你，给家里内些心术不正的打个样儿。”
“大小姐，奴婢真的是不小心，我伺候大少爷多年从来不曾犯过错误，求您饶了我这一回吧”
郑卓安不搭理她，回头叫了守门的俩小伙子说道：“把这不要脸的女人绑起来买到妓院去”
念儿死死抓住卓安的裙摆，哀求她：“不要，不要把我送到妓院，求你了求你了”
我看着那两个男人手底下没轻重，及其粗鲁便扯了她的衣角说道：“不至于送到那种地方吧，她或许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似笑非笑道：“你不懂，她也不是第一个想爬上我哥床的女人。她们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指望我哥哥看上她们？”
“哎，你说说她就算了，别闹出什么大事”
“我倒要看看她能闹出什么花儿来”
她转头说道：“你不是爱撞到男人的怀里吗，把你送到妓院你应该高兴才是。”
他们死死按住念儿，念儿挣扎了一会便不再动弹。俩小伙子觉得奇怪，低头一看却见念儿早就闭了眼睛，嘴里还流出了许多黏稠的血液。小伙子连忙弹起，声音颤抖的说道：“二二二小姐，她.......咬舌自尽了”
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惊，卓安小心翼翼的上前看念儿，将手放在鼻尖确认了没有气息真的慌了：“怎么办？齐允，我是不是杀人了”
我也有些恼火了：“都叫你别把事情闹大了，你......快通知老爷夫人想办法啊”
“不行，爹现在还在气头上，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打死我的”
我真是肠子都悔青了，真不该和她一起来的。
郑卓安狠狠摇头：“你想想办法，怎么办怎么办”
“趁现在还没有人发现，我们先告诉夫人。老爷哪里夫人会想办法的”
卓安早就哭成了泪人：“可是我害怕，二姨太和三姨太要是知道了，一定会落井下石，母亲也会被责罚的，不如我们把她埋了，就说她自己逃跑的”
“不行，你想啊，夫人只是关禁闭，过几天她还是会一如往常，她犯不着自杀。若是埋了被家里的有心之人发现事情只会更严重，告诉你母亲，她一定有办法”
“可是爹娘正在一起，我怎么让母亲想办法啊”
她早就哭肿了眼睛，去了指挥全盘托出，根本不会没有机会和杨杜若先商议：“你在这里呆着，我去找夫人”
我刚想出门，迎面而来的郑新禾一脸鄙夷的看着我：“你也在这里？”
我还没有说什么，身后的郑卓安就上前骂道：“你来干吗的？”
郑新禾歪头向里面看了看：“我听说有人坏了家里的规矩，我来看看”
郑卓安双手撑在门前，不让她进去：“你看什么看？家里有人坏了规矩，用得着你个妾室生的来瞧？”
郑新禾被她那声妾室惹怒了：“妾又怎样，你母亲是当家主母也不见得多风光，爹爹根本就是讨厌你母亲那个老女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说谁是老女人？”
“你娘是老女人”
“你娘还是个唱戏的呢，是个人尽可夫的肮脏女子”
我觉得她们已经完全忘记了屋子里的念儿，郑新禾虽然和齐霖是同岁，可她根本就是小大人，嘴里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口，我无心看她们姊妹的争吵，转身离开了，今天念儿的死，我在一旁根本如今郑新禾又发现，我想要全身而退似乎是不可能了，如果郑家人为了保全他们的女儿，将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推出去做替罪羊也不是不可能，我已经做好了做坏的打算，郑新禾不出现还好，可她一出现只会对我不利，我原本是来找大夫人杨杜若的，可此时此刻我忽然觉得她并不是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