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禽本名罗燕。据流沙河先生考证,“燕”就是“玄鸟”。《诗经》里面有篇《玄鸟》:“天命玄鸟,降而生商。”故而诗人取了这个笔名——似乎也真有某种天命,鸟,以及其他各种动物,此后就一直出入于诗人的作品。很多时候,这个被选定的动物,与抒情主体都构成了难以两分的投射。比如《鸽子》。诗人要写到一只鸽子吗?不,他要写到他的双手,负罪的双手,可能还有双手蘸到的战争、政治和历史。“相互倚靠而抖颤着的,工作过仍要工作,杀戮过终也要被杀戮的,无辜的手啊,现在,我将你们高举,我是多么想——如同放掉一对伤愈的雀鸟一样——将你们从我双臂释放啊!”另外的作品,比如《鸡》,写到失落;《火鸡》,写到抗议——细细读来,两只鸡都是商禽,这个商禽,并未脱离战后台湾语境。然则,诗人的诗中没有“恨”,正如,也没有“快乐的想象力”。恨与快乐,诗人罔顾。“熄去室内的灯/应之以方方的暗”。历史的烟云慢慢散了,来到面前的,只是时间,溜到脑后的,也是时间——光学的、中性的、作为母题(Motif)的、无关于某种大历史的时间。诗人的写作,慢慢地,集中指向了这个母题。《跃场》《长颈鹿》《灭火机》和《涉禽》,都是名篇。“竟不知时间是如此的浅/一举步便踏到明天”即以上文提及的《火鸡》而论,“但孔雀乃炫耀它的美——由于寂寞;而火鸡则往往在示威——向着虚无”,也有面对此种永恒的时间。总的来看,商禽写诗写得少:这不唯是慎惕,还是自信力的表现。不仅写得少,篇幅也很小:只愿吝啬,偏能丰富。这个话,需要说得更明白:即便是在一个小旮旯——自然段和散文片段的小旮旯——他也能够悬挂起千万重帷幕。他并不迷恋无穷的意义织体,却更想把某个意义,置于“全官能的开放”。是的,商禽的美学,常常就是一种官能美学:吃的美学,嗅的美学,听的美学,看的美学,以及与之相关的动物的美学。他所呈现的,不是肉感,而是肉感的思想:他就是那个“枯槁哪吒”。商禽已然具有大诗人气象——虽说他仿写鲁迅先生,多年出不来,可能会略微打些折扣。如何仿写鲁迅?可参读《冷藏的火把》。与前述作品相比,此诗似乎减少了若干褶皱:深夜停电后,诗人为了寻找果腹之物而打开冰箱,发现了冻结的烛光,火红如珊瑚,烟黑似长发,“正如你揭开你的心胸,发现一支冷藏的火把”。顺着这个隐喻,向后走,就会退回到鲁迅。且引来《死火》:“这是死火。有炎炎的形,但毫不摇动,全体冰结,像珊瑚枝;尖端还有凝固的黑烟,疑这才从火宅中出,所以枯焦。”这一段闲笔,并非附会,亦非误会,商禽亦曾自供:十五岁,他被拉了壮丁,关在成都,在堆满书的旧仓库里,他认出了——是的,认出了——《野草》,并有可能捧读了一周。这个象征主义诗人——渐转向超现实主义——就这样被唤醒了。在鲁迅那里,或商禽这里,我们都能够惊奇地看到:生活中的等闲之物,经由散文化、小说化或戏剧化的情节,最终幻化出妙不可言、深不可测的超现实之境;换言之,某首可能之诗,事先被推向散文之路、小说之路或戏剧之路,眼看就要“出位”,忽而有神来之笔,或是脸青面黑的大翻供,就不再是散文,不再是小说,也不再是戏剧,而成了一首诗,一首别有机杼的诗,一首无可怀疑的诗。鲁迅亦当含笑了——伟大的《野草》,执教了两个诗人,在台湾,是商禽,在大陆,是昌耀,这两个诗人,都已经接近了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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