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半柱香的功夫,韩昭便见楚玹出了屋,心下疑窦丛生,嘴上更是口无遮拦:“将军,这么快便完事了?”
楚玹看着他,扯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冲他招招手:“你过来。”
韩昭屁颠屁颠地走近了两步。
楚玹毫无留情就是一脚,怒骂:“臭小子,胆子肥了!脑子呢?”
言罢,拂袖而去。
韩昭被一脚踹蒙圈了,抱着腿龇牙咧嘴地喊疼,见楚玹头也不回地便走了,匆匆扫了一眼婚房的方向,忙跟上前,嘴里嘟囔着:“将军,您慢些走啊……”
屋内的凝容透过窗将方才这一幕纳入眼中,罕见地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不曾想,叱咤风云的东隅国寻安王,堂堂骠骑大将军,与属下竟然是这样的相处方式,如此亲近,与其说是上下级,不如说是平常百姓家的兄弟。
真羡慕他们……
凝容这般想着,一向无悲无喜的绝美脸庞上划过一丝柔和的笑意,竟是胜过三月的桃花,倾世盛开,美不胜收。
可仅仅一瞬,她眼中的光华尽数敛去。
她低笑一声自己的痴妄,心头霎时被莫名的失落占据。
身后,囍字床头,红烛未尽。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寻安王府的后花园中,有两个小婢女正小心翼翼地修剪着几株名贵的瑶台玉凤,她俩日日做着这打理花儿的活计,手法娴熟,偶尔小声闲话几句,排遣无聊。
“听说王爷昨夜在书房批阅了一宿的公文,竟也没回喜房。”年级稍小的婢女玉箩将今儿早从膳房听来的八卦说与另一人听。
“可我听说新王妃娘娘生的花容月貌,据说是汝瑶第一美人。”岚烟如是回道。
“说不定是谣传呢,咱们王爷丰神俊朗,帝都多少名门千金想嫁进来呀!论身份,有哪一个比一介女官差了去?”
岚烟闻言,面色一肃,止住她:“别多嘴我知道你盼的是沈姑娘成为这王府的女主人,可如今,已是另一番光景,这话教旁人听了去,再告到王妃那儿,少不得要罚你一顿板子。”她说的极小声,生怕惹出是非。
被训了一顿的玉箩扁了扁嘴,不敢再多嘴,心里却是不服气的。
御史大夫沈格非的独长女沈灵欢,爽朗率真,才貌双全,与楚玹青梅竹马,此前,一直被视为寻安王妃的唯一人选。
楚玹出征两年有余,便是沈御史在朝堂上替他美言,自然是少不了沈灵欢的因素,且应是主要原因。
沈家世代为官,向来是朝中的中立派,如今卷入朝堂纷争,不过是因为沈御史爱女心切。
雪中送炭的情谊本来就难能可贵,寻安王府的婢女大多心有所偏,也无可厚非。
只是这些,都是凝容未曾听闻的。
她一早便随楚玹进宫请安,这厢回府不过是途径后花园,见这一片瑶台玉凤开得极美,便稍稍驻足了一会儿。
不想,却将两个婢女的窃窃私语悉数听了去。
身后的一众侍从皆为而人捏了一把汗。
——嘀咕什么不好嘀咕新王妃,还正好撞上正主了,想来王妃定是要以此立威了。
“素心”也有些好奇,公主会怎么应对。
按理说,这是很好的时机,借此杀鸡儆猴,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如今的凝容公主孤立无援,很需要巩固自己的威信,否则,她将步步受制。
可是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她知道,凝容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她有自己的主见。
更有不同于一般人的气度。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新王妃只字未言,眸色沉静,甚至面露微笑,并无半分的愠色。
她只是脚步微顿,行至那一片瑶台玉凤前,弯下半个身子,捻一枝凑近鼻尖,阖上双眸,轻轻地嗅了一口花香。
阳光斜落,长长的睫毛在她的眼睑下投落下一道道阴影,曼妙之极。
凝容睁开眼,侧颜倾城,温声询问:“这花,是你二人打理的?”
寥寥几字,乍一听只觉如闻仙乐,渺远清冷,细细听来却又似浸渍了无限的温柔。
岚烟一惊,忙低下头,态度恭敬,如实回禀,心中却惴惴的,也不知,方才的话,王妃可曾听到。
“甚好。”她微微一笑,又转身去别处赏花了。
岚烟暗暗松了一口气:“恭送王妃。”
待凝容身形远去,她不禁嗔怪玉箩一句:“你瞧瞧,差点闯了大祸。”
只是半晌,都没有回音。
岚烟疑惑地偏头一看,恰见玉箩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莫不是吓傻了?
岚烟举起右手,在玉箩眼前来回摆了好几下,玉箩才回过神来。
“岚烟姐,这就是我们的新王妃?”
“……对啊。”这孩子反应怎么这么慢?
“这这这,这简直是天仙下凡哪!王爷是得了失心疯不成,竟让王妃独守空房!”
“……”
岚烟看着激动到结巴的玉箩,很怀疑眼前这个玉箩是不是被掉包了,一盏茶前还替沈姑娘抱不平的小丫头此时已经完全转到王妃的阵营了。
惊讶得都忘记去捂住她那口无遮拦的嘴。
“噗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