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黄昏时分,烟寒水堂的人才渐渐散去,云摇写下最后一方药,伸了一个懒腰,哈欠连天,眼角都挤出来了一小滴泪珠。
衣墨见状,忍不住笑骂:“平日少动,不过半日就如此困乏,该的。”她和衣珞面容一般,笑起来却截然不同,她的笑,干净利落,一身墨黑色的紧身长衫,尤显得她英姿飒爽。
“是啊是啊,我懒嘛。”云摇也不恼,半带撒娇的语气让衣墨无话可说。
云摇笑嘻嘻地看着她忙里忙外,很快便收拾好了一切,行至门前,作势要关门,却见她身形一顿,有些异样。
“怎么了吗?”云摇一边问,一边走到她身侧,循着她的视线望去,不远处,有一红衣女子靠坐门槛,双目紧闭,形容憔悴。
云摇蹙了蹙眉,似乎有些眼熟……哦,是那日茶馆外仗义出手的女子。
罢了罢了,倒在她的医馆外,视而不见的话,明日城内又有新谈资了。
譬如,烟寒水堂的云姑娘啊,铁石心肠,见死不救,云者。
云摇自认无所谓谣言,但并不代表喜欢成为别人消遣的工具。
认命地闭了闭眼,抬眼时,只见衣墨已经将那人拖至眼前。
“……”
看来,这人是非救不可了。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
“怎么样?烧退了吗?”云摇在屋外闲逛,听到脚步声,是衣珞,她最爱鹅黄,即便是在黑夜,这一身鹅黄亦衬得她神采飞扬。
“断断续续,还在发热。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不过普通伤寒。”云摇没有看她。
“那么,是怎样的普通伤寒需要你这般心烦?”衣珞轻笑,戳穿她的谎言。
“你又从何看出来我心烦的了?”云摇不得不承认,衣珞一针见血,好奇心促使她问了出来。
“普通伤寒,你可就拍拍屁股去歇着了。”
云摇一愣,没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在理,在理。”
“说说吧,怎么回事?”
两人并肩而行,坐到了庭中的石凳上。
“上次我替邢老爷子看病你知道吧?”
云摇顿了顿,看到衣珞点头又继续说,“当时我就察觉到脉象有异,而屋里那位与邢老爷子症状类同,脉象相似,我怀疑……”深吸一口气,才道:“是瘟疫。”
“一种闻所未闻的瘟疫。”
衣珞呼吸一滞,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那日我左思右想,最终还是去了城门一趟,那里已有诸多感染风寒的百姓,先是发热,身子弱一些的会晕厥,接着会全身如被虫蚁撕咬般疼痛难耐,目前我所看到的仅此而已。”
“一般的瘟疫,发病急剧,症状明显,但是这一次却不同,好在发热晕厥只是第一阶段,医术中有过相关记载,只需在普通风寒的药方上稍微调整剂量就能痊愈,只是接下来如何,不得而知。”
“当然,不排除是我多虑的可能。”云摇又加上了一句,不知道是在宽慰谁。
静默把持了局面。
“或许,事情会有转机。”衣珞打破沉默。
云摇却摇了摇头,“转机没看到,当下却还有一个难题。”
“那方子里必不可少的一味药娇嫩得很,全天德城,只有一个地方有。”
“何处?”
“寻安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