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上的气氛凝重而肃穆,就像生死拼杀的演武场。灰色的点点灵动地跃然雪面上,就像宣纸上跳动的句读。
狼群如渔网收拢之势向花亦包围起来。它们争先恐后,身影矫健地跳跃,一只只像一支支迅疾的箭矢。狼多肉少,谁都想快人一步。
无形的逼迫感先狼群一步扑向花亦,寒冷的风吹得她的秀发乱了,但是应对却没有乱。她眼目视前方,横刀而立,衣缺猎猎飘飞。
手里的横刀挺直铮亮,镜面一般平整光亮的刃口在雪地里寒光更甚。在花亦跋涉雪地的时候,她曾一度嫌弃这把刀,身体疲乏的时候,这刀就显得无比沉重和无用,就连路上捡的扶手杖都比它强。
山雨已来,来势汹汹。狼群的先锋瞬息间来到十步之外,花亦的身影旋动,刀锋带着呼啸在雪面掀起弧形的飞雪。
数狼只是一瞬间被散乱的飞雪遮住视线,它们的前脚还来不及落地,颈部飞溅的鲜血就粘连在雪末飘落一地,后脚落地即人仰马翻。
后一波狼群前仆后继,随着花亦的身形再次旋动,近十头狼颈部的鲜血滋射出来,在雪面上溅一个三分之二的环。血染红了洁白的雪,热气腾腾。狼尸不断泊血,畅流不止。
稍有一两只狼闯到花亦的跟前被一刀穿喉。血顺着刀刃滋到手里,温热但让人恶心。
双拳难敌四手,花亦仅凭一口横刀敌不过数狼的围攻,在她的背后是两条蛇一般蜿蜒舞动的“手臂”。
这是花亦的武器,两条索镖。镖索由柔韧的细钢丝编织而成,刀尖难断,轻易可以吊起十个成年男子。镖刃仅仅是一指宽一指长的刃,十分的轻但锋利异常。
与普通的索镖不同,花亦的索镖完全不用双手操控。只需系把它们系在身上,她就可以像自己的手臂一般自在地操控。她的炁海天生就小得可怜,仅仅是资质普通人的二分之一,微薄的炁只能用来操控武器。
操控索镖的难度非常高,一般人的炁只要离题就会消散归于自然。花亦的炁不仅需要离体,还要全然把索镖包裹起来,驱使它做出自己想要的动作。操控的效果不尽理想,这样的索镖仅仅是能刺穿数张宣纸。
为了开发更大的伤害力,花亦利用了“响鞭”原理。鞭子在抽打的过程中,鞭尾的速度极其快,超过340米每秒的音速,就会发出产生音爆,噼里啪啦如鞭炮炸响。花亦在鞭子的尾部装镖刃,这样的索镖轻易就能切开大象的皮肤开个大口子。
花亦每每旋动周身,带动镖刃如圆锯般切割出去,大片的狼群倒在血泊当中,几乎都是即死。为了免后患,她的镖刃准确无误地落在狼的脖子上,动脉血管的血滋流不息。
正如花亦所想,这些饿狼都不怕死。它们前仆后继地扑上来,即使面对着绞肉机一般强悍的人类它们的同类已经相继倒下了二三十个,水潭一般的鲜血受冷变黑了把雪面染成一个黑洞。
狼群不再进攻,它们把花亦密不透风地包围起来,准备上演它们捕杀猎物的拿手好戏。人类的战争中,军队学会一种动物的战法——狼群战术。
猛虎怕群狼。狼群战术,就是利用数量的优势对数倍强大于自己的敌人轮番进攻,一点点地消耗敌人的气力,最后以最小的代价取得胜利。这是狼在残酷的自然中习得的智慧,已然使它们千百年间不断繁衍生息,在自然中立于不败之地。
狼群中一声高昂的嗥叫凸起,狼群停止了死士般的进攻。它们与花亦拉开了距离,从四面八方包围起来。一个巨大的狼环围她团团转动,嗥声不断,随时发起进攻。
“这些畜生比人还精,看来是想把我耗死在这里呀!”花亦必须提防时刻提防着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偷袭,在这冰冷单调行动力严重受阻的环境里,这会快速耗尽人的精力。
狼不仅凶狠,同时也是极具耐心的动物。只要最后胜利是它们的,它们就会一直等待下去。它们一旦露出獠牙,就是猎物到嘴的时刻。
果不其然。狼群打掩护似的引声嗥叫,一只只狼从身后发起佯攻偷袭,花亦左顾右盼,四下张望,处处提防,被发现的狼半途立马折返。这样长久对峙的结果是花亦开始头昏脑涨,脖子几乎扭成了麻花。最严重的是严寒下的体温消耗极快,注意力坠崖式下降。
“这次怕是真的……”花亦早已料想到了最后是这样的结局,就算她能把这近两百头狼都干掉,恐怕也没有足够的力气回到山脚求救。
一只饥饿得忍无可忍的狼发起了攻击。待花亦刚一扭转头部,它便趁机扑了上来,血口白牙直向花亦的小腿。
花亦警觉地回头闪避,所幸只是左小腿上的衣物被狼牙咬着。一刀从狼的脊梁钉下去,该狼直接咽气。其余的狼早已伺机而动,就在花亦回头一刀的时候,所有的狼有了攻击趋势,索镖像圆锯回旋着逼退了它们。
虽然没有被咬到,小腿位置却后怕得隐隐发凉,如同被冰霜冻结。花亦的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上,她不由地一愣,右小腿就像被数枚钉子钉了进来,一股迅猛的力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她拽倒。接下来,花亦感觉就像被人用绳套住脚骑马拖行,丝毫没有反抗之力。她把刀钉进雪面上,可是雪层太厚,横刀钉进雪层里就像刀切豆腐,给不到她任何阻力。
拖行的力量消失了,花亦感受到皮开肉绽的痛苦。她挥刀直指前方,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只小马般大小的狼。
壮硕的体格显出肌肉的线条,惨白的狼牙就像两把弯刀突出到下颚,黑得发亮色的毛发在日光下就像一条条钢丝。
“这畜生怕是要成精了吧?”花亦不寒而栗。
饥饿的狼群一扑而上,黑狼一个低低的怒嗔就把众狼恫得低头耷脑架着尾巴,惶恐地退避三舍。
花亦瘸着一条腿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黑狼。得益于动物学这一门课程,她对狼的生活习性有着较为深入的了解,但这还不能让她逃脱狼口。被狼撕咬致死,然后被分而食之,这是多么难看的一个头像呀……
每一个狼群都会有一个头狼,一旦捕获猎物必是它第一个先享用。花亦眼前的黑狼就是一个头狼,它吃食不缺,貌似此时不是很饥饿,但它必然会咬下第一口。
花亦的猜想成了现实。黑狼在她的面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站立起来,一个野兽变得人模人样,就像一个两米多三米高的巨人,她目瞪口呆愣神了。
“畜生,你神气什么,要杀便杀?”花亦无明地产生恐惧,就像面对着原生的天敌——人类的天敌。
大多数的飞禽走兽不过堪堪数年、十余年的寿命,极少有达到数十年的。它们低智能,它们在残酷的自然的条件下只为进食、为躲避天敌而存在于世。人类拥有极高的智能,若是不死于非命,都是有着数十上百年的寿命,主宰着食物链生物界的顶端。
然而在某种状况下,自然界极少数的动物由于某种机缘获得人类级别的智能、长达数百上千年的寿命,四足行走的它们还能变化成双足行走的姿态,更有甚者能完全变成人类的模样,爱吃人类。它们混杂在人类当中,就像披着羊皮的狼。
这些动物被人类称作“妖”。
妖的出现仿佛就像是来取代人类霸主的地位。它们有比普通人类长久得多寿命,比普通人类强悍得多的野性力量,它们有着人类同一级别的智能。
教科书里面的知识第一次在花亦面前变成了现实。这种惊诧不亚于你家养的阿猫阿狗,突然变成人类的姿态,然后把你作为食物饱餐一顿。
原生的恐惧激发花亦潜能。她一下子抽干身体所有的炁海,所有的炁驱使着索镖向黑狼射去,紧接着的镖刃的是横刀的穿刺。
黑狼闪身跃动,化作一道黑影。镖刃落空,落到地面上如手雷爆裂,炸出半人高的深坑,积雪飞射。
白茫茫的落雪中,花亦眼里黑影一闪,巨大的力道落到她的脑袋上,她的身体几乎变态地扭曲,紧接着翻飞而起在空中飞旋好几圈。待身体砸落地面,她的眼睛彻底黑幕过去。
黑狼俯视着镶嵌在积雪里面的女性人类,一个激灵,它把视线转向漆黑的洞口,怒目而视,弯刀般的獠牙上嘴皮翘了起来,就像如临大敌的刀客亮出了刀刃。
动物变成妖类之后,它们的感官不在仅限于眼看耳听,某些超然的变化使得它们能感觉远处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饥饿的狼群呜呜地低声嗥叫着征求头狼分食猎物的许可。头狼没有出回应,按捺不住的饿狼扑向食物,争先恐后。
一抹迅疾的白影刺破洞口的黑暗,雪面上的空气霎时凝重犀利几分,就在狼群看着久违的食物近在咫尺,身边炸起一朵巨大的雪花。来不及哀嚎,狼的尸块四散飞离,飞雪落地的时候被染成一片血沫。
黑虎亮出两排尖牙,银白色的利爪从黑色毛发刺了出来。它的速度提升到极致,黑影鬼魅一般迅捷无伦。
白色的影子和黑色的影子争锋相对,两拳相抵,汹涌的气浪参夹着凶兽的嘶嗥迸发开来,积雪被掘地三尺,气浪夹杂着雪浪如雪崩般席卷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