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曼组成的方形牢笼里并没有和预想的一样光明被黑暗吞噬殆尽,顶棚上开出一朵朵亮着萤萤朦胧微光,阿暮紧握重新质组简易的长剑小心戒备着。
藤曼内部空间突兀大亮,携带着绿草芬芳的轻风拂过阿暮沾上泥土的脸颊。广阔,非常广阔松软的绿草地,一棵撑起苍穹的巨树异常抢眼,坦森之树在它面前只能算是它曾孙的曾孙的曾孙。
巨树左边不远处是一片巨大月牙形湖泊,粼粼波光好似金色巨龙身上的鳞片,耀眼非常。
“幻境?”
有过一次幻阵经验的阿暮对突然出现在这里审视起自身,提出疑问。
“不是,与幻阵相比它更真实,那种切实的五感与老乡的那个差别虽然微弱,但细心体悟还是能从其中感受到差异。”
阿暮右脚脚尖鞋底用力碾压指尖下绿色的青草,那细微的差异感让他很快又否定了身处幻境这个结论。
“这里是我的神国,大人。”
听到声音的阿暮低下头来,水蓝色的长发被带有绿叶的细藤扎成马尾编织成一条大大的辫子,尖尖的耳朵配上英气却不失女性柔和的脸庞加分不少。青绿色的衣裤上一条条叶片经络好似绣文,自然和谐的过分。
阿暮由上而下一眼扫过面前半跪在地的女性,正打算在心里赞美一句脑中却闪过一个念头,视线转向她的面庞,黑褐色的瞳孔微微一缩结结巴巴着惊叫出声:“你,你是,你是鲁黎·徳柯尔安克。”
‘这怎么可能,我又在做梦?’
又一次,阿暮又一次认为自己深陷梦中,然而现实往往比做梦更加荒谬。
“是的,大人,一千三百年的等待终于等来了您的再次莅临。”
鲁黎·徳柯尔安克低着脑袋安安静静的单膝跪在草地上,双手捧着从阿暮那里抢来的长剑递到阿暮面前,“至上一次血昏之约后已经过去一千三百年,您如约在临大陆。在这漫长的时间里女王深陷成眠,大陆在也没有有关精灵族的事迹在大陆传唱,精灵族彻底退出历史这个大舞台。散落在各地的精灵也不得不隐藏族群的身份偷偷活在大陆,而我,作为女王之下精灵族最强大的精灵也因为血昏之约的战争深陷囹圄。”
阿暮呆愣着立在原地,在心里反复念叨着是梦,不是梦。他承受不起自己是梦中那个人的身份转换,一向认定自己就是自己这点在这个时候给了他很大的打击。就好像当有一个拥有和自己一样的记忆,一样的性格,所有的所有都一样,而那个人却是个克隆人或者别的什么站到你的面前,你会认为他是你一样荒谬。虽然这样比较并不恰当,但荒谬程度何其相同。
阿暮不反感穿越,那是因为做主导的是“自己”而不是阿暮古,他不介意那三场梦境十五年的经历,那也是因为那是他“自己”。对,都是自己所以怎样变化都没有关系,但当自己成了别人,那还是自己吗。阿暮希望有轮回转世,却不希望自己转世,因为当世的自己才是自己。而转世后的,没有人知道,一个完全丧失记忆的人在认真重新认识这个世界建立起完善的观念后却突兀有人告诉你你以前是一个怎样怎样的人时,你有的只是无比陌生的陌生感,而不是理所应当的自然。
“你认错人了······”
阿暮语气轻和,努力平复脑海中两个不断争吵的小人,他不敢深想下去。这一刻的阿暮知道自己精神出了问题,仅是一个观念被冲击就让阿暮精神产生分歧,因而生出两个对立的意识体。
单膝跪地的鲁黎·徳柯尔安克闻言诧异抬头,微张的嘴唇将要吐出话语,但当她看到阿暮的眼睛时硬生生止住了嘴,将话语咽了回去,过了良久才站起身来轻柔开口:“这里是我的神国,与外界时间流速被我拉开了,您不用担心什么,等您情况稳定后我在来看您,我在女王的寝宫前等着您。”
印有红色茶花的黑色长剑被鲁黎·徳柯尔安克插在地上,脚步轻而缓的离开阿暮身边。
耀眼的太阳高高挂起,散碎的阳光透过树冠缝隙洒落在青草地上,阿暮一直呆愣着站在原地,脑海里两个意识体不断争吵着表示自己才是自己。
灵魂好似被撕裂的异样痛感让阿暮瘫倒在地上,唯一的清明分析着当前的事态。
‘这样的事情不应该发生在我身上,这是不附和逻辑的,现实不应该是自己对这样的事情一笑了之吗?’
‘为什么仅仅只是自己一向认为的“本我”主义被这奇幻的事情冲击就造成这样的结果。’
‘以前的自己看过不少种类的小说,也是见识过不同境地下的这种情况,也去幻想过,为什么在换一个世界后会有这种结果。’
阿暮不断在心里责问自己,闪过一个又一个答案又否定它,因为没有一个能够说服阿暮让阿暮去相信。是的,没有一个能说服。作为一个曾经到现在都是普通人的阿暮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普通人也不会有这样的烦恼不是吗。
“这真可笑~”
阿暮牵强扯起嘴角,露出难看的笑容。其实阿暮知道,一开始就知道,这并不是他自身引起的。几次分光化形时自主意识就曾让阿暮对这个技能有过警惕,但当时一度认为那是属于他穿越者本身自带的福利,就好像三次梦境里那十五年经历一样是他穿越者的福利,所以阿暮才说可笑。
可笑自己用自己认知去看这个世界,认为太阳是从东方升起的,哪怕它升起的方式很奇诡。可笑自己用自己看小说得到的常识去解读魔法,一度认为艾莲娜·安·杰西卡只是一个在精神魔法方面有着别样种族天赋的魔魅从而忽略了向艾莲娜·安·杰西卡请教有关魔法的更多知识,以一个现代人用科学的眼光看这个世界的魔法。一度又一度的自以为是,让自己忽略掉了分光化形自主意识的异常。
“从拥有力量时我就在自我膨胀,虽然我一直都在提醒自己要小心,但总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是“主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