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我并不是。’
修长的手指狠狠插入草地里,剧烈的疼痛就好像两个被挤压贴合在一起的纱布又被强行撕开,那种痛苦是从心到身的延申,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阿暮的心灵。
“PENG~”
他炸开了,对,你没看错,阿暮他的身体直接就这样爆开了,炸得粉碎。细小的就像夜空里的星星,闪着莹莹微光弥漫在周围。
“我这是怎么了?”
“我这是怎么了?”
“我这是怎么了?”
“我这是怎么了?”
这不是一个声音,而是无数个声音从无数个细小粉尘里发出来的。
“你是谁?”
“你是谁?”
“你是谁?”
“你是谁?”
同样听到声音的阿暮他们再次发出问句,只是这次后都很默契的静默下来。
漆黑的夜空明月高悬,在一个没被月光照耀的角落里,瘦骨嶙峋的阿暮无意识地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睁开沉重的眼皮,露出眼皮后面意识还未回归显得空洞的瞳孔,洞察之眼朦胧的银色灰朦将之遮掩。因为没有力量支撑而瘫放在地的双手手指动弹了两下又恢复了沉寂,睁开的眼皮也重重和了下来,让安静再一次降临这个世界。
安静持续时间并不长,那星辰一样的粉尘慕然向着中心聚集,凝聚成原来的模样。恢复过来的阿暮眼瞳空洞的站着,那一瞬间阿暮的精神意识被分割成百千亿份,无数个自己被一个自己牵引着,又好似一个自己被无数个自己牵引着,这非常混乱,让阿暮一时抓不住自己。
这样的混乱就好像在嘲笑他,嘲笑他以前那个所谓的“本我”认知。
‘那又怎样,我不还是我吗。个体的独一性终究将我们区分开来,哪怕完全一样,在我的认知中对面的永远不能理所当然的用“我”来阐述,只能是你,或者他,毕竟我们是两个意识体。’
哪怕分化万千,阿暮也不觉得不同的意识体是同一个人,这又不是从一个躯壳转移到另外一个。
无神的眼瞳恢复了神采,“我不是思想家,也不是哲学家,没必要纠结这种一看就没法以我的头脑想明白的问题。”
弯起的嘴角晒然一笑,阿暮揉了揉刺痛的脑袋,心中越发坚定自己是自己,身份不过是外界的一件“外衣”,就像现在的自己是阿暮古·米特斯一样。
有些事情想通了人就会格外轻松,不一定需要一个答案,只要自己迈得过那道坎。
“呼~”
深深来回呼吸几次,阿暮身体彻底放松下来,前所未有的轻松爬满他的身体,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但没有想到这样一次经历让我回想起不少属于阿暮古·米特斯的语言学知识,若说以前不过是认识和理解,那么现在的自己就是这方面的专家。”
说到专家阿暮没由来地嗤笑出声,想起来前世荧幕里的专家。
顺手拔起长剑收入鞘中,为了能够成功将那个只做了自己三天女仆的艾莲娜·安·杰西卡送回家乡,阿暮在偶遇那对母子后短短时间里就做了一个简单的计划。
穿着长筒皮靴的脚踩在松软草地上,阿暮一边复盘着这次计划一边往遮蔽苍穹的巨树树下那有着记忆的地方走着。
整个计划算是非常的草率,‘应该说这很草率才对,主要还是太突兀了。’
从突然的遭遇安明克斯那个魔法师在被她洞悉到穿越者身份,阿暮动手枪杀开始,后面的事情都是阿暮预想过的。
对于有魔法的世界怎么可能没有复活这种奇迹一样的神术,所以在她被带走后阿暮就有了放弃阿暮古·米特斯这个身份的打算,一直没有离开康德也是对这个世界是否有复活类魔法进行一个确认,里诺兰夫·诺顿的出现让结果显而易见。
而留下艾莲娜并从她口中得知辉光女神教会对穿越者的态度,就更加肯定了放弃原主身份的打算。
答应艾莲娜的事和等待魔法女孩后续事情发展并不冲突,只是意外的所有事情都撞到了一起,让计划横生枝节。
原本就趁空闲找芙莉雅歌询问身份购买等事宜却偶遇被教骑兵团围追堵截陷入死境的母子,对孩子的怜悯让阿暮最终决定冒险救下了那对母子,之后一系列的问题也是阿暮可以预见的,所以在与埃辛柯特对峙时的是分光化形而非本体。
然而,里诺兰夫·诺顿的出现打破了原本的预定,作为一个喜欢将事实尽善尽美地人阿暮在最后不得不放手一搏,索性那位大主教并没有阻止的意思,也算是让阿暮完成了计划。
“虽然多出了现在这些枝节,让舍弃阿暮古·米特斯这个身份延后。但结果也是好的,要不然以后在外冒险总要担心那个小丫头什么时候把自己穿越者的身份报告给教会过得提心吊胆的。”
重重感叹一下,阿暮低下脑袋,让头发遮住眼帘。
“弱者真的不能随便对他人抱有怜悯,这是属于强者才有的奢侈。”
踩上木质阶梯,阿暮走到了黎鲁·德柯尔安克对面的椅子坐下。对于黎鲁·德柯尔安克的状态在进入这个她口中的‘神国’时在洞察之眼下早已一览无遗。
洞察之眼下的黎鲁·徳柯尔安克瞳孔涣散,脸色没有血色,破碎的衣物没有遮盖地皮肤苍白异常。娇艳欲滴的红唇还残留着鲜红的鲜血,这是一具被保存非常完好的尸体,被人用丝线牵成人偶的精灵族尸体。
‘类似扶鸾这种吗。’
分光化形爆开后阿暮的洞察之眼就被动关闭了,这样视线下的黎鲁·徳柯尔安克变回了梦境里的样子。
“你的状态?”
坐下之后阿暮直接开口问了出来,以之前她对自己的态度阿暮觉得这应该不会被拒绝,所以阿暮一种很熟识的口吻开口,极力维持这梦境里那个人的人设。
‘其实都是“自己”?’
阿暮哑然失笑。
“神降术,相信您能够理解。”黎鲁·德柯尔安克合上身前桌上被翻至尾页的那本厚厚书籍,只是稍作解释。
“因为裂口的原因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意外碰见您是我今天最大的收获,相信女王在不久的将来会轻松很多。”
‘果然。’
听到神降阿暮越发促定了心里的想法,没有深究的意思,只是在心里大概猜测了一下。
“裂口?”
阿暮直接忽略了后面直指黎鲁·徳柯尔安克一开始就说到的一个奇怪的不知道是什么的名称,因为她之前提过自身因为血昏之约战争而身陷囹圄。
“对,世界正面被撕开的裂口,连接着侧面,背面,和‘里’面的通道。”
黎鲁点了点头,用一种平和舒缓的语气解释着。
‘世界的背面,侧面,和里面?这都什么跟什么。我在《阿诺穆尔列国游记》那本流氓小说里看见的内容都是真的?它不就是一本主人翁周游世界的情色小说吗。’
阿暮以为那就是本空想出来的玄幻小说,穆然听到有人给他说起小说里的内容让他一度产生了幻想降临现实的感觉,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在大陆很多地方都有这样的裂口,有的是永久性不会修复的,而有一些则是暂时性的,出现的时间长短不一样。”
“类似空间虫洞或者说通道?这与你不能长时间神降存在什么必然联系。”
对于神降阿暮认为那是一种更玄幻的魔法或者神术,空间虫洞则更科幻一点,两者有必然的联系吗?显然阿暮不能理解。
“我所指的并非裂口本身,而且通过裂口从侧面侵蚀过来的祂们。”
黎鲁·徳柯尔安克摇了摇好看的下巴,否定了阿暮对裂口的猜测,给出的新的答案。
“他们?”
“窥视着生者世界的亡者,在夹缝中妄图复生的邪灵,曾经非常强大却已然逝去的生灵。”
语气平静且舒缓。
“亡灵,怨魂,以及和你这个已经逝去的强大存在?”
“嗯”
黎鲁·徳柯尔安克幅度不大地点点头,默然赞同了阿暮的说法,让正准备开口纠正自己口误的阿暮一下子愣在了那里,他原来想说的是以及和你这样已经逝去的强大存在,一字之差意思就差很多,愣住的还有幡然醒悟过来的黎鲁·徳柯尔安克。
两人静默地对视着,在这突然地静默里静静地注视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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