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慕荀眉头一紧,自己一路疲乏带着兄弟们败逃出来,沿途水米未进又加上精神过度紧张竟然没有发现周遭环境产生了变化,此时经过三弟孟群的提醒,自己静心听了一下感受到周边确实有人在一旁监视的感觉,陈慕荀对身后的德发和陈孟群比了个手势,二人立即会意,立刻加紧了脚步从陈慕荀身边走开,三人从原来的品字型变成了人字型,突然陈慕荀一个原地翻滚紧急跳到了一颗早已枯死的树后,翻滚的同时早已麻利的把身后的曼利夏拿了出来,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落满了积雪的灌木丛,陈孟群和德发也早已躲在了树后,只是把枪口朝着同一个方向。陈慕荀大吼了一声:“什么人,还不现身”。草丛中传出两句叫声“唧~~~唧~唧~~~”陈孟群性急,扭头朝向了陈慕荀道:“大哥,这好像是...”话音未落,便被陈慕荀打断,只听他朗声道:“在下盛字营中军右营马军丁哨哨长陈慕荀,阁下何不现身?”只见灌木丛中站起一个满脸虬髯的男子,对三人道:“俺是左军门麾下靖边前营甲哨戌队正勇李国猛”说完就扭过头道:“兄弟们都出来了,是我们自己人”只见灌木丛中又起来两个男子,与这个满面虬髯的大汉俱是同一打扮,只不过二人唯一不同的是身上均挂了彩,一人左臂,另一人为胸口。“陈哨,这是我的两个兄弟,曹传义和林俊,兄弟们,见过陈哨长”两人均朝陈慕荀行了军礼,陈慕荀也向二人还了礼,转身也向三人介绍了自己的亲兄弟孟群和得力手下德发。陈慕荀看了下曹、林二人伤情,道:“既然大家都是自己人,你两个兄弟又负了伤,不妨和我们一起同行可好?大家也好有个照应”李国猛道:“但凭陈哨做主.”陈慕荀道:“孟群,你去扶着点林兄弟,他身上这伤比较厉害,回去的路又这么远,伤口容易迸裂”孟群答了一声正上去搀扶,林俊挥了挥手道:“谢谢陈哨长,我没事能走的动道,不用麻烦陈兄弟了”言语未完,胸口又渗出了丝丝血迹,陈孟群少年心性,又兼气力甚大,不由分说搀住了林俊:“你就别死撑了,大家都是一起来这里搏命的,这次我先照顾你。下次说不定就要你照顾我了哈哈哈”林俊笑了笑,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那就谢谢陈兄弟了”一行人踽踽前行,当先的还是李国猛和陈慕荀,德发殿后,中间夹着曹传义和搀着林俊的陈孟群。一行人众皆无话,只有白雪依然在不停的落下,陈孟群见气氛有些尴尬,不由得打起了圆场:“李哥你们的人是不是也都被打散了”李国猛猛然摇头道:“不是,我们奉字营已经在玄武门和日本人拼光了,左军门和弟兄们都死了”听到此言陈孟群和陈慕荀都愣住了,陈慕荀道:“你是说左军门殉国了吗”李国猛目中含泪道:“可恨叶大呆子一直记恨军门,迟迟不肯发救兵前来救援,还把我们奉字营调走5营,否则军门也不会死了”林俊道:“陈哨长,我们军门十二日见有被日本人合围的迹象就向叶军门拍了电报,叶总统却回复我们“固守阵地,不得后退”,对于援兵只字不提,军门第二日沐浴更衣,在牡丹台鼓舞士气,那时候他应该知道我们奉字营算是完了”陈孟群听完不禁义愤填膺,对陈慕荀道:“叶志超真他妈是王八蛋,我们都被害惨了”李国猛三人道:“你们盛字营难道也和我们一样?”,陈孟群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哼,道:我们十五日晌午派人去叶大呆子处请援兵,叶大呆子说人手不够,让我们自行解决,西南门就我们一营人马,倭人在山川洞直接架炮炸我们,要不是张营官叫我们加固营垒,只怕弟兄们都得死在那了”陈慕荀道“这个仇我们迟早要报,不光是为我们盛字营,还有李兄弟的奉字营,更为了那些被杀的兄弟们”众人皆点了点头,联想到之前高升号被当成靶子的同僚们,还有入朝以来的种种日本人杀俘的传闻,顿时都义愤填膺,胸口都好似憋了口怒气。有了友军的一路畅聊,比刚才的三人默然同行仿佛时间过的更快了一些,一眨眼的功夫已经回到了刚才临时搭建的“营地”,坐在地上休息的众人一见有穿着不同己方服饰的士兵一同出现,好不容易放松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蹭”的一声十余人均拿起了手中的枪支做好了御敌的准备。“别紧张,兄弟们,都是自己人”陈慕荀对大家摆了摆手,众人一见大哥说了话,都把手中的枪支朝下,收了起来。“陈哥,这几位是?”一个面皮白净的人对陈慕荀道,“哦,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三位是奉字营的,李兄弟,曹兄弟还有林兄弟”三人向众人抬手行了军礼,陈慕荀的弟兄们则向三人报了拳,李国猛心底纳闷:入朝前不是朝廷统一了号令,旗色,哨号么,为何盛字营这些人不还礼只是对我们几个抱拳,难道是嫌弃我们。心中虽有小九九,但是李国猛毕竟农户人家出身,饶是他想了又想,仍想不出个所以然。“李兄弟,李兄弟”这两声李兄弟把李国猛从思绪万千又拉回了现实中,
“李兄弟眼下有何打算?”陈慕荀将手中的一根枯木扔进了火堆中。“陈官长,俺兄弟几个撤回来的时候还有二十几人,现只剩下这几个,眼下全凭兄做主”李国猛真诚的看着陈慕荀。陈慕荀道“好。我们这一伙人眼下也不打算回大清了,这么多手足折在这里,众兄弟商量过了我们打算刺杀平壤城内的倭酋,李兄弟你们怎么看?”李国猛是个粗人,更何况陈慕荀谈吐语气极富吸引力,使人不得不信服其所语。李国猛仿佛忘了身上所受之伤,乍然起身道“只要能为兄弟们报仇,陈大人我们都听你吩咐”陈慕荀曰‘好,你们这几日先好生休息,我下面的弟兄再去看看有没有退下来的部队’,曹传义摇了摇头“唉,大人你有所不知,除了我们奉军和你们盛字营的,其他的人八月十六晚上就全撤啦”众人大骇,陈孟群惊曰:不是中军大寨的亲兵来传叶志超手令说八月十七卯时撤出平壤的吗?曹传义苦笑道:我有个老乡人在叶老总下面当亲兵,他八月十六午时听到大帅紧急召集幕僚开会,言谈中已定了撤退之意,他手下的七个营早已在整点器械军马啦。德发听得云里雾里,他本就不甚聪明,眼下听他们言谈中仿佛他们踩中了一个巨大的陷阱,但是他又难以理解这里面的弯弯绕。于是问道:可是为什么我们接到中军手令撤退时间并不一样?陈慕荀长叹一声:看来是拿我们这批人做了殿军了。陈孟群愤愤的把刀插入到了雪中直至末柄“他妈的,这些当大官的真混账,我们盛营为朝廷浴血奋战,先战成欢后入平壤,到头来还被叶大呆子当做了弃子”陈慕荀问道:曹兄弟所以最后在城内的只有我们奉字营和你们盛字营?曹传义答道:是这样。陈慕荀道:我明白了,难怪挡不住进攻的倭人,原来我们的身后已经没有援兵了。经过这番谈话,陈慕荀心中有了一丝怨气,他想不通自己和老军门上下皆是百战之兵,为何叶志超百般忽视,初进平壤作为防守部队干的却是游兵做的差事,净街,构筑防线,哨骑侦察等等,作战他们顶在一线,没成想撤退的时候还作为了掩护大军撤退的棋子,而且他们这些棋子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做了棋子。不过自小父亲对其灌输的“忠君爱国,仁义礼智信”这些语录又涌上头来,转眼间心中的怨气又化了个七七八八。他的父亲陈可道本是江南的一个秀才,祖上自古经商所以家道倒也殷实。眼下国家破败民不聊生,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的儿子慕荀能够进入行伍为国效力,陈慕荀倒也聪颖,自幼喜欢拳脚刀马,自从中了武举以后随卫汝贵东征北战,父子长年也是聚少离多。回家父亲都会细细盘问陈慕荀军中的事情,谈到军中缺饷,赌博,嫖妓之事每每老父亲还拍桌怒斥军中将佐无能,陈慕荀还挪榆父亲太过激动。陈本想此次战事结束后就回去看望老父,可是命运就是这么的无常,这次的入朝作战竟对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