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雾弥漫,一辆小轿车在滨海公路驶行。后座的小男孩在梦呓,副驾驶座上的女人轻轻哼着小曲,抚拍着怀里刚吃饱正缓缓入睡的婴儿。
海雾因天际开始发亮慢慢散去,海边不远处的一栋房子,炊烟袅袅。车子缓缓停下,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轻轻打开车门下车,转身为女人打开车门,待女人抱着婴儿站稳,又轻轻关上车门。他转过身,看着妻子和怀里的掌上明珠,满满的爱似乎要从眼睛里溢出来。
男人走到另一边悄悄地将小男孩的安全带解开,俯身把男孩抱在怀里,关上门,轻抚着男孩后背跟着妻子往房子方向走去。虽然和妻子商榷许久,男人才做下如此决定,可他眉头紧皱,抱着儿子满脸都是深深的自责。
女人回头看了看丈夫,男人紧抿地嘴角线条还没放松就被女人收入眼底,等丈夫抱着儿子走上前来,她腾出一只手,摸了摸丈夫的眉毛以示安慰。男人回以微笑摇了摇头,轻轻说的一句话随着咸咸的海风飘散。
“进去吧。”
屋子里的老人将刚做好的饭菜端上来。
老爷子即墨鸿坐在饭桌主位,脸色严肃地看着儿子儿媳:“你们决定好了?”即墨泽和妻子对视一眼,向父亲点了点头。老人家虽已过花甲,但眼里的光却被岁月冲洗得越来越亮。即墨鸿紧绷的面色松了松,无奈地说:“好吧,这也是顾大局之计。”
奶奶徐渺端着最后一碗热腾腾的鸡汤出来,坐在爷爷旁边,责备地看着他:“他们两个人一路奔波,还带着两个小不点,这刚坐下你就拉着脸,这俩孩子又不是你实验室的生物,总盯着干嘛!有什么事等他们吃饱休息好再说!不然你再这样今晚就睡实验室去!”爷爷一脸委屈地看着奶奶,奶奶没理睬他,招呼着儿子儿媳吃饭。
男人和妻子紧绷几天的神经,因为母亲亲自煲的鸡汤不由放松了许多。
卧室窗边的白纱帘随海风轻轻飘动,睡在床上的男孩被饭厅的说话声吵醒了,他揉揉朦胧的眼睛,坐起来,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他已经在爷爷奶奶家了。他起来走到不远处婴儿床边,看着睡得正香的妹妹,忍不住摸摸她肉肉的小手,轻声说了句:“早安,小宝贝。”还在睡梦中的妹妹似乎感觉到了哥哥的问候,微乎其微地回握了哥哥的拇指。
男孩悄悄走出卧室,轻轻合上点门,顺着灯光来到饭厅。他看到正在吃饭的家人,问候道:“爷爷奶奶,早安。爸爸妈妈,早安。”
“早,小琛。”众人微笑地看着他
徐渺摸摸他的头:“小琛,睡得好嘛?”
“挺好的,奶奶,我肚子饿了。”
“好,奶奶帮你盛碗鸡汤去,你先坐好。”
即墨琛点点头后,在奶奶旁边的位置坐好准备吃饭。
吃完饭,即墨夫妇被老即墨夫妇轰去睡觉了。爷爷担心孙子无聊,便拿着工具带着孙子去沙滩玩耍。即墨琛牵着爷爷的手,一边低着头踢着脚下柔软的沙子,一边闷闷地问:“爷爷,爸爸妈妈是要把我留下来和您和奶奶生活一段时间么?”
即墨鸿听声音就知道宝贝孙子心情低落,便逗他:“怎么,委屈你了?“
“不是啦,爷爷。”即墨琛慌张地摇摇头说,“住在爷爷奶奶家一点都不委屈,只是我怕蓂儿回去受委屈。”
“爷爷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这也是爷爷想了很久的问题,她比你小,更需要你妈妈的陪伴,小琛是男子汉,我们男人要一起保护家里的女人对不对?”
“嗯......可是如果回去了之后,爸爸的公司一忙,妈妈肯定也会去帮忙,那么蓂儿就只能在家里,要是被钻空子怎么办?我觉得她待在爷爷奶奶家比较安全。”
即墨鸿摸摸他的脑袋:“小琛,你要相信我们,无论发生什么,爸爸妈妈和爷爷奶奶都会保护好你和蓂儿的,这些事情就由我们去操心。好久才来爷爷这里了,走!爷爷带你去潜水!”
徐渺收拾好厨房,端着一杯茶和一壶西瓜汁出来,坐在屋檐的椅子,喝着茶,眼含柔情看着不远处自己爱了半辈子的男人仍像个小孩一样和孙子在玩闹。
下午,夏璟然醒了后为了让丈夫多睡会,便悄悄起床去看女儿醒了没。就像母女有心灵感应一般,小蓂儿醒了但不哭不闹,如黑珍珠一样黑得发亮的眼睛,骨碌碌地转着盯着天花板上的星星。
“小宝贝,你醒了呀,怎么那么乖都不闹。”
小蓂儿咧开樱桃小嘴,朝着妈妈笑。夏璟然在婴儿床边逗了一会宝贝女儿,给她换好纸尿裤,便抱出去海边,走到徐渺旁边的椅子坐下。
“妈妈。”
“欸,然然睡得好么?”徐渺一边微笑应着儿媳妇,一边看见自己的孙女醒了,就忍不住赶紧把手里的茶杯放下,从夏璟然手中接过宝贝孙女。小蓂儿第一次见奶奶也不认生,傻呵呵地笑。
“睡得挺好的。看她,知道是奶奶抱还知道笑。”
“哈哈......说明我这宝贝孙女聪明。哎呦,越看越水灵,真不愧是咱即墨家的宝贝。”
突然,徐渺和夏璟然听到从海边传来的一声吼:“即墨琛,别碰那个!”她们同时看向即墨鸿和即墨琛的方向,发现即墨琛蹲在地上已经将手触碰到海滩上的不明物体,即墨鸿踉跄着从海水中快步冲向岸边,将吓懵的即墨琛抱入怀里就往家里的实验室冲去。
徐渺和夏璟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抱起即墨蓂也跟着即墨鸿后边跑进屋内,就看见即墨鸿戴着医用手套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将水母的触手移除,即墨琛咬牙忍着,头上的汗混着眼泪落在桌子上。
即墨鸿抬头看了眼自己的孙子,和蔼地安慰道:“小琛真乖,太疼了就哭出来吧,没事的。”
即墨泽怕爷爷担心,他摇摇头依然咬牙忍痛不啃声。
即墨鸿接着冷静地用海水一遍又一遍地冲洗即墨琛的手掌,一边对徐渺和夏璟然说:“渺儿,帮我拿一下我的剃须泡。然然,去把即墨泽叫醒备好车送小琛去镇上的医院!”
“好的!”两人应声马上各自行动。徐渺找到剃须泡立马递给丈夫。即墨鸿接过剃须泡,将它涂抹在孙子的伤口上,然后拿小刀轻轻将刺细胞刮下来,最后再用海水继续冲洗。
夏璟然抱着女儿往卧室跑。那么大动静早已把即墨泽吵醒了,刚出卧室就见妻子抱着女儿毛毛躁躁地往自己身上冲,他张开手臂抱住妻子,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担忧的面孔。夏璟然着急地说:“小琛好像被水母蜇到了,爸爸在给他做应急措施,你赶紧去开车把小琛送去镇上医院看看。”
“我马上出门,你把小琛带出来。”即墨泽将妻女放开,拿上车钥匙往室外走。
夏璟然抱着怀里乖巧的即墨蓂返回实验室:“爸爸妈妈,泽已经去开车了,我们把小琛抱出去吧。”
即墨鸿将即墨琛手上的手帕系好后,抱着他出去了,夏璟然和徐渺紧随其后。即墨鸿抱着孙子坐上后座,夏璟然刚要上车就被徐渺拦住了。
“你把蓂儿给我吧,你们现在去医院也顾不上她,就让她和我待在家。”
夏璟然也知到时无暇顾及女儿,便将女儿交给婆婆,上了车。徐渺抱着即墨蓂站在门口看着儿子的车离开,即墨蓂似乎知道父母的离开,突然就大哭起来,夏璟然趴在车窗紧紧盯着的女儿,依依不舍,直到那个可爱小人消失在视野内。
天意弄人,谁也不知这一别便是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