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主,我们等你回来!”气势磅薄的朝拜声清晰的回荡在她的脑海中,寒风过破旧的木窗钻进屋子带起藕红色的纱帐抚过她的身体,带来丝丝寒意。
穆梓曦就这样静静地靠在床头,不聚焦的双眸似是投向窗外月亮洒在梅花树上的流光。
临行前的画面一帧一帧地在眼前浮现:她躺在冰床上时,栀月问她,“你,真的想好了吗?”
“不想好本尊怎么会在这儿?”她漫不经心的笑着。
“你想过没有,你失去的不仅仅是修为?”栀月涨红了脸,“还有,你想过我们吗?想过这霖槿阁吗?”
穆梓曦敛起笑,平静地看着她:“本尊又不是不回来了,修为可以再修回来,本尊也相信你们能够好好的守住这一方天,你们担心本尊,本尊也知道,但……”
“你知道个屁!我就问你一句,你觉得值吗?”栀月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哈哈哈哈哈,小月月,你哪学的脏话,简直了,”看着栀月那双灰白的眸子,她却笑不出来了,叹了口气,道,“栀月,我不知道值不值,但是,我想去试试。天意是吗?命是吗?都他妈的给本尊滚。本尊也不是没考虑过你们,但,
这霖槿阁,是我一手建起来的,这里的人,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如果我一离开,你们就再也无法留存,那么,我要你们,要这一方天,又有何用?”
栀月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儿,低头准备物品,“开始吧。”她说。
目光聚焦,细碎的月华打在艳红色的梅花上,雪被闪着银光。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旧的木门伴随着轻细的一声“吱嘎”被打开,穆梓曦警觉地看向珠帘后的木门,一个身着泛白衣裙的妇人端着一盆水动作轻柔进到屋子,许是怕打扰到她,小心翼翼的用微胖的身躯抵住门将她关上,穆梓曦鼻头一酸,分不清这是原身的情绪还是她的。
她轻轻开口,唤了那妇人一声“梅姨”。
妇人动作一顿,看到她坐起的身躯,惊喜道:“梓曦,你可算醒了,这可急死我了。”
“梅姨,我现在这不是好好的吗?”她声音轻柔,但以她多年的医学经验来说,不用把脉,她也感知到这副身体的赢弱。
不过,不弱才奇怪,原身不就因为这个才死的吗?三九天被推进湖里,不过九岁的姑娘,能撑这么久,就已经是个奇迹,说实话,她挺佩服她的,如果有机会,她还想去地府拜访一下这个小姑娘的魂魄。
梅姨把水端在床边,无声的叹息,道:“是是是,我们梓曦真厉害,一定会健健康康长命百岁。”满目柔光里闪着光。
梅姨给她擦完身子,喂了些水,扶着她躺下去,提她掖好被子,才离开。
穆梓曦静静地躺着,几乎在门关上的一瞬间,睁开了眼睛。
细碎的星子洒在身遭,她拢了拢心神,开始梳理这个世界的时间线。
按理说她本应该没有所谓了这个世界或者前世的任何记忆,怎奈栀月强行保留了她的记忆,原因?她也说不上来。也许是为了让她记住她们,也许是为了让她记住一方天,也许……是为了让她……记住自己。
她闭上了眼睛。
穆梓曦,将军府的大小姐,其父为大宇大将军穆桓,其母是大宇开国功勋的遗孤,被太后收养贵为公主,封号文雨,名景雯。
景雯,当今皇上景澈,当今承王殿下景澄及穆桓,乃是竹马青梅,亲如手足,四人情谊也传为一段佳话。以致后来,景雯与穆桓也是当时风评极佳的神仙眷侣。
但,人算不如天算,承王殿下十五岁是平定西南贼匪,不慎失去右臂;先帝去世,生性无束的二皇子景澈被皇兄推上皇位;景雯穆桓也在大婚后两年不到不知原由争吵分离,景雯不知去向,穆桓提小妾为大夫人,诞下一对同胞儿女。
从前之事,也只剩下一句从前,偶尔被提起,除了成为街坊饭后茶余的谈资,被人唏嘘一阵,就什么也不是了。
只可怜他们的孩子,穆梓曦,也就是原身,她自己,本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一夕之间只能和自己娘亲从前的贴身丫鬟在这荒废的梅园里相依度日。也不知穆桓是怎么想的,偶尔会关心她,叫身边的人给她拿一些小玩意儿,更多的时候却是忽视她,像是在逃避,但又在想靠近和逃离两个极端的碰撞之下自欺欺人。
而大夫人,对她并不好,心情好的时候看到她会赏些东西,看着曾经傲得不行的人的孩子像个哈巴狗一样在她身边小心翼翼的摇着尾巴,极大的满足了她;而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用后院院坝里那几棵柳树纤细的枝条狠狠地抽打她,又勒令她不允许告诉任何人,常常是梅姨发现她的不对劲之后去找大夫人闹一番,然后消停一番又如此往复。但从某方面来说,大夫人很怕她们。
大夫人,齐珠,丞相齐秦的长女,也不知哪根筋抽了,偏偏一颗心埋在了穆桓身上,不惜舍弃高贵的身份成为一个小妾,惹人耻笑,丞相一度与她断绝关系,但在家中夫人的劝说下,再加上她也是大夫人了,丞相也就随她去了,毕竟,他十分宠爱女儿的名头也不是白来的。
这不,齐珠的儿女在她落水后就以给小孩子驱邪被接到了丞相府。
可真的是驱邪吗?把原身推进去冰湖中,害怕,难安罢。
说起来也是造化弄人。
可是,本尊,是仙。
穆梓曦轻笑了一声,翻身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