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灵静刚出慧安阁的月门,就看到韩灵瑶的侍女春桃在前面等她,春桃看她出来了。便走过来向她行礼:“奴婢见过七小姐。”
“免了,你家小姐呢?”韩灵静环顾四周,却没看到韩灵瑶的身影。
“小姐在园子里,小姐叫奴婢带七小姐过去。”春桃指指那不远处高高围墙筑起的后花园说道。那后花园名叫娇园,是韩府小姐们消遣的地方。
“嗯,你带路吧!”韩灵静吩咐道。
“是,七小姐随奴婢来。”说完就走在前面带路。
入园门,只见往日的青翠茂盛佳木,娇艳花林,如茵绿草,因初雪过后,纷纷披上一层白衣。春桃带她往从湖边的小径走,再走数步,就隐隐约约看到站石拱桥上的倩影。
“春桃,那是你家小姐吗?”韩灵静看着那倩影问道。
“是的,七小姐,奴婢去请您的时,小姐就站那里。”春桃恭敬回道。
“嗯~,我自己过去就行了,你自己找个暖和先待着吧!”韩灵静和韩灵瑶两人一起时,一般都不喜丫鬟跟着侍候。春桃应一声也便退下去了。
韩灵静快步往石拱桥走,韩灵瑶的身影渐渐清晰了。只见韩灵瑶袅袅亭亭的立于拱桥上,风姿绰约。
“你来了。”韩灵静快要走到韩灵瑶身旁时,就听韩灵瑶清澈动听的声音响起。她说话时并没有抬头看韩灵静,一直看着结冰的湖面,但目光却是涣散的。
“恩,五姐在看什么?这般心无旁骛。”韩灵静走去站在韩灵瑶身旁,目光往下瞧,只见冰结江湖一片平,别无他物。
韩灵瑶抬起头两眼无光望着前方,凄楚一笑道:“没看什么,只是在想光阴荏苒,为何人的记忆不会随着时间的流转而消失,反而会越来越清晰,徒增伤悲呐。”
韩灵瑶是有一段情伤,可谓是伤得遍体鳞伤。她在一年前在城外冰湖救过一位男子,那男子名叫夜冷轩,后来不知道怎么了,夜冷轩成为韩灵瑶的侍卫。她和夜冷轩相处后,韩灵瑶对他渐生情愫,最后整颗芳心都交代于他。
但韩灵瑶是洒脱之人,在她明白的自己的心意时,就想写一封情书表达自己的爱意。向来不喜欢咬文嚼字的韩灵瑶,在那几天活生生把自己逼成才女,把古人的示爱诗词都照搬过来,把四五张素笺写的密密麻麻,带过来给韩灵静挑选,什么“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就连“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都出现了,韩灵静看的鸡皮疙瘩起。
韩灵静觉得有必要帮她改改,不然把人吓跑了,那可是罪过啊!然而韩灵静每当不要一句诗词时,韩灵瑶就像割掉她身上一块肉似的,在韩灵静的耳边哀叫,韩灵静被她叫烦了,索性让她自己折腾去。
后来韩灵静向春桃打听,听后笑得直不起腰来,因为韩灵瑶又回去翻书了,整整写满十张素笺,说这样才能体现出她的爱很沉重,可当她羞涩地把装在信封的情书交给夜冷轩时,夜冷轩却直接把信封丢回给她,还冷酷地丢给她一句“我不要工钱”,因为人家把信封的情书当成银票了。
虽然这情书传递过程很喜感,还一波三折,不过最后还是给到夜冷轩手中了,但结果却不尽人意,夜冷轩拒绝了她,还说已有喜欢的人了。韩灵瑶虽难过,但是她是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她直接跑去夜冷轩房间,霸气宣誓“你喜欢她是你的事,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我会继续喜欢你,直到你喜欢我为止。”。
韩灵静很佩服韩灵瑶的勇气,仿佛韩灵瑶有永远花不完的精力,一直在热情示好,纵然她万般柔情蜜意,可是夜冷轩却不为所动,韩灵瑶私下还叫他“冰块”。
不过韩灵静还是感觉到夜冷轩对韩灵瑶是不同的,因为夜冷轩对别人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只要对韩灵瑶时才温和些,只是不知道是因为韩灵瑶是他的恩人,还是什么原因。
不过韩灵瑶的斗志昂扬在半年后,被打击的委靡不振,因为夜冷轩的青梅竹马出现了,夜冷轩要走了,韩灵瑶肯定不愿意,不过夜冷轩要走,谁也拦不住他,后来韩灵瑶瞒着韩正和她娘,跟着夜冷轩他们尾巴走。
当时把韩正气得暴走,她娘还装病了,想把这个不孝女骗回来,可是连个鬼影都没有,因为她娘这伎俩用得太多了,她那两个哥哥也出去找她,可惜没找到。
半个月后,韩灵瑶自己回来了,不过不是走回来的,是被抬回来的,而且体无完肤,胸前还被射了一箭,还差一点咽气了。当时使三房陷入一场混乱,不过有人幸灾乐祸,有人痛惜,韩正父子愤怒的想杀人,就连冷清的三夫人也彻夜不眠守着在韩灵瑶床边,死活不肯离开,后来被韩正敲晕了才罢休。
韩灵静也带着秦嬷嬷给韩灵瑶医治,这件事后,韩府的人都知道秦嬷嬷会医术。韩灵瑶能那么快醒来,秦嬷嬷功不可没。
韩灵瑶醒来后,对夜冷轩和她的伤只字不提,韩府的人也没人敢提起夜冷轩,因为韩正已经放过狠话,谁要是提起夜冷轩,谁就从韩府滚蛋。韩灵瑶醒后虽一直强颜欢笑,但那微笑上面却是一双黯然无神的眼睛。
韩灵静知道韩灵瑶想起夜冷轩了,伸出手去牵着她的手,浅笑道:“五姐,记忆那东西可是狡猾了呢!它专门刻在你心上,有些是带着棱角的,你动一下就会痛切心扉。所以姐姐你要试着把心门打开,让有心人进来,把那棱角磨平了,虽然它还是刻在你心上,但是已经不痛了。”
韩灵瑶闻言莞尔一笑,用她那白皙的青葱玉指轻轻地碰碰韩灵静的额头道:“你这丫头,说的有些道理。”
韩灵静放开韩灵瑶的手,昂首阔步道:“那是,我可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人。”
韩灵瑶被韩灵静这副得意模样给逗笑了,走过去轻轻地啪啪她的脸颊道:“不害臊。”
突然一阵寒风吹过来,两人可谓是风中凌乱,冷得直打哆嗦,各自收紧身上的斗篷。
韩灵静对韩灵瑶翻一个白眼:“我说五姐,你在这么冷的天,来这里装什么悲情女啊!”
“我还不是图个清静嘛,只有在这种天气,她们才不会过来娇园吗?”韩灵瑶委屈道,所说的她们就是韩灵瑾那些人。
说完就拉着韩灵静走,边走边说:“走走,赶紧走..居然在这个地方站这么久,冷死老娘了。”
韩灵静:“......”
两人一边往回走,一边软谈丽语,临近园门时,韩灵瑶突然停下脚步苦笑道:“小七,其实今天找你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韩灵静也跟着停下来,闻言后,静静地看着韩灵瑶,等她继续说下去。
“小七,我答应和耀哥哥的婚事了,来年秋就成亲。”韩灵瑶说完露出一个微笑,只不过那个笑有点勉强。
韩灵瑶口中的耀哥哥,是卫总督的嫡长子卫清耀,现任城门校尉。因卫夫人和韩三夫人是闺中密友,所以卫清耀和韩灵瑶也是一对青梅竹马,可惜却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当时韩灵瑶受伤,不管秦嬷嬷提出要什么灵药,卫清耀都是马不停歇去收集、摘取。他在韩灵瑶痊愈后,就叫卫夫人向韩三夫人提亲,不过韩灵瑶一直不同意。
“五姐....”韩灵静轻轻叫了一声,却不知道说什么,毕竟情感之事只能自个儿体会。
“前几天,耀哥哥找过我,他和我谈了一下。他说他这辈子就认定我了,即使我不爱他,他也无所谓,只有我在他身边,他已经很幸福很知足了。还说如果我觉得亏欠他,嫁给他就是对他最好的报答。我想了想,人的一生不只有爱情。韩灵瑶回忆起那天的情景,想起卫清耀的坚定,她不后悔自己的决定,想给彼此一个机会,就算最后无法相爱,两人如知己般相伴到老,为何不可呢。
听着她的话,韩灵静淡淡地望向韩灵瑶,最后浅笑道:“这下三婶可高兴了。”
“是啊!...一向不管事的母亲,居然要亲自给我准备嫁妆,我还以为她会丢给二嫂办呢?”韩灵瑶笑笑道,她知道她娘希望她嫁给卫清耀。韩灵瑶答应这婚事,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韩三夫人。
韩灵静听后愣一愣,因为三夫人太过冷淡了,一向不喜欢世俗之事,只喜欢琴棋书画,诗酒花茶。对于韩灵瑶兄妹,韩三夫人都不怎么爱搭理他们,依旧我行我素过她的悠闲生活。
“小七,其实我娘说的也不错...嫁人要嫁给中意你的,因为他会对你万般好,女人是水做的,最容易起涟漪了,日久生情也不是不可能。而不中意你的人,那可是郎心似铁。还叫我不要像她那样,死活要嫁给我父亲,最后痛的还是自己。”韩灵瑶想起自己的父母,明明相爱,却情同陌路。
韩灵静对韩三夫人的事也略知一二,韩三夫人出身于书香门第的柳家,这样的女子原本不可能和行商的韩正有交集的,虽然柳大人和韩老爷子是好友,但是谁也不想让自己的女儿下嫁给一个商人。却没想到因为一场浩劫,这两人纠缠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