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光落剑身,霜寒映入灵猴眼中,它的毛爪抚摸在剑身,眸中深藏痛楚。
长剑伴与剑客身,深厚情意也唯有那剑客知晓,恐怕灵猴又在模仿某人,一如桃林内与赵步笙的相处。
幽亭下,秋风中响起打鼾声,惊雷般的响亮,就在白袍少年的身旁。
很不想注意对面的那个家伙都很难,若道步惊天是魁梧,那对面长椅上以书盖脸的人便是胜魁梧七分。简单粗暴而言,他是一个大胖子。
书册的封面是湛蓝色,字是浮白色,明晃晃的“猎艳图”三字。一些不可描摹的画面在赵步笙脑海闪过,令人血脉喷张。
青天白日,明目张胆,倒也说明此人异常坦诚。
树上的林客啻刚立稳身子,枝头的灵猴又是纵身一跃,携剑而逃。
树下少女泛光的眸中又暗淡,声音温柔缱绻:“林师兄,你小心些,别受伤了。”
林客啻低头朝树下人一笑,腿脚却软,眼前天旋地转,故而以手撑住树干。头上沁出细细密密的汗水,林客啻背身轻拭额头,紧咬着牙齿。
“香儿师妹,你放心便是,我一定将你的剑为你夺回来。”
玉香儿一笑明媚,似若山林间的光芒都落在她的身上,令林客啻重新振奋身子。
深秋的风萧索,树上青衣少年的心头却火热,眼眸中映照着他所认定的美好。
这样可真是有趣。回想起方才青衣少年的潇洒利索,难不成所谓的爱情还真能令人心生勇气。
树下亭中有看客,一胖一瘦相映成趣。
“林客啻怎么跑树上去了?这小子出了名的畏惧高处,还真奇怪?”大胖子穿着超级加大号的青衣,用尽全力地伸出脖子,顺着赵步笙所望之处而去。
当眼睛落在山间小道某一处,幽静之地孤零零的女子楚楚可怜,事情便又豁然开朗。
“原来玉香儿也在此处,”大胖子将猎艳图卷作一团,轻拍着自己的右手,“还有徐红襄师姐的灵猴,这是场好戏。”
至于自己身旁的白袍少年,简直面生得很,外门内门的弟子虽是成千上万,可有气质特色的男女皆在曲不平心中。
眼前的白袍少年自己实在未有映像,况且一身衣着也实在随意,与红丹山的白明月那泼辣丫头无二。
莫不是哪位长老新收的弟子?也实在不可能。他曲不平的消息比谁都快都准,他都不知的事情,那恐怕他人更不知晓。
白袍少年似乎注意到曲不平的打量,却丝毫不在意,观山观水而不观眼前人。
曲不平是个很识趣的人,脸带笑意将目光移开,臃肿的身子依靠红木柱,选了个好地方,观戏。
徐红襄的灵猴何其聪慧,在白鹤派窜上窜下,几乎无人管束,不过灵猴几乎很少到外门来。
今天,恐怕很是特殊。
熟悉的泼猴,陌生的白袍少年。撑头悠然的白袍少年嘴角带着几分戏谑,眉成一字如剑,像是山下的纨绔子弟。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倒也与他曲不平有几分相似。
林客啻将心提到了嗓子眼,束手束脚地跳跃在枝头,如是笨拙的鸟儿才学会飞。
天生的恐惧有谁又能轻易克制,可引得自己怦然心动的姑娘总能牵动林客啻的神经,博得美人一笑何其幸福。
猴子灵动,林客啻笨拙,这一场追逐何异于猫戏老鼠,终究会是猴子胜出。
“林师兄,你快些下来,那柄剑我不要了。”瞧着树上人经历了数次失足,树下少女心中难免担忧,失剑是小,伤人则大。
林客啻浑身酸疼,气息并不均匀,这些年的修炼始终还是事倍功半。半个时辰的追逐竟是被灵猴保持着三四丈的距离,不远不近。
希望就在眼前,追逐之后却又触手不可及。
他的嘴唇干燥,抿了抿嘴唇,吞咽着口水,一时间心绪颇乱。
“香儿师妹,再等片刻,我马上便会抓到那只猴子了。”这样的话他也说不出口,只因他办不到。做不到的事情林客啻便不会轻易许诺别人,这是他一向为人处事的原则,嘴角挂着苦笑。
树上的人上下两难,踌躇不决,眼睛闪烁着光芒,明灭难断。
远处树上的灵猴摆弄着手中的绿鞘剑,满脸的戏谑竟比人还要真上三分,吱吱的叫声落在人的耳中格外尖锐。
“世间的许多美好在眸眼,而你付出了千百倍的努力,却不一定能触及得到。林客啻,像你这等人我见得太多,不过贫穷人家的可怜虫,永远见不得大场面。”
就似触碰到了心中的某些伤痛,林客啻双膝盖弯曲,紧盯着灵猴不放,那是他的执着。
树下亭台传来轻啸,甚为响亮悠扬,吸引着几人的目光。曲不平回首,诧异地瞧着身后的白袍少年的神采飞扬。
树上的灵猴拽着绿鞘剑带过浅色飘带,阳光下划过一道魅影,仅是几个呼吸间它便跳跃地落在依栏。
赵步笙也是试探性地吹声口哨,也不打算能引动灵猴,事情在意料之中,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棕灰色的猴毛,长长的尾巴,桀骜不驯的灵猴竟对眼前的白袍少年示好,将爪中的绿鞘剑拱手让出。
曲不平的心中难免震撼,脑海中还浮现着灵猴捣乱的往事,很难与眼前的场景叠加。
白鹤派最庄严肃穆的莫过于白鹤山的宫殿楼阁,长老的灵兽都被限制了行动,何敢在雕梁勾棟间乱行。
而灵猴兴致若来便在宫殿上蹿下跳,就是掌门见到也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它可谓宽宏大量。于此,白鹤派上下于此猴子的来历,又或是徐红襄的来历议论纷纷,真相不明。
曲不平瞪着灵猴,却将灵猴惹毛了,被它龇牙咧嘴地驱赶。眼前的猴子是爷,他自然招惹不起,反倒笑脸相迎。
赵步笙手中把量着绿鞘剑,欣赏着上面的精致刻纹,剑首处的流穗温凉细腻。
玉香儿对幽亭下的白袍少年倒也有几分印象,两人擦肩而过时,她曾瞥过赵步笙。白袍少年闲散懒漫,可眉宇间却又透着英气,气质非凡。
却没想到这白袍少年竟派一只棕灰色的猴子来戏弄自己,心中的气便是不打一处来,气冲冲地便向着幽亭而去。
“那柄剑是我的,快还给我!”玉香儿横眉瞪眼,伸出芊芊五指,摆了明的讨要。身后林客啻自高树跃下,也自也匆匆而来。
奈何赵步笙却不抬头,只是观摩手中绿鞘长剑,又非我欠你,亦太过无理。
显而玉香儿的脸皮不及赵步笙的厚,瞧眼前俊俏少年没有丝毫还剑之意,脸上竟不知是害羞还是气恼,浮起红晕多多。
“还真是美丽至极。”赵步笙将绿鞘剑拿起,剑后是青衣红脸小姑娘,也不知在夸剑,又或是在夸人。
林客啻瞧得玉香儿难堪,面色也是沉下,伸手厉声道:“这位师弟,你手中的剑乃是我师妹之物,还请归还。”
语气很硬,有剑拔弩张之意,但赵步笙却不太害怕。不过女子之物,他也不贪图,倒是他们的语气令赵步笙心中不快。
没办法,赵步笙可不认为自己斗得过他们,显而易见,两人的修为比赵步笙高上一些。
灵猴在赵步笙的抚摸下很温顺,也很享受,林客啻面色不定。眼前的少年不过七脉境第一重,比自己还要低上两重,却如此气定神闲,显而易见有靠山。
都道打狗还得看主人,而出手教训白袍少年那得观猴,抱歉,林客啻并非这样的人。
正邪是非皆在他心中,旁人难易。谁都怕麻烦,但林客啻更在意心中的想法。
“我帮你们拿到绿鞘剑,你们非但不感激,还如此凶恶,着实吓到了我,我得缓缓。”赵步笙不冷不淡。
曲不平则是看客,无动于衷的一个家伙,继续低头大胆观书,堂而皇之地坐在赵步笙对面,将书封上“猎艳图”三字显露。
不过他可非读圣贤书的家伙,而是两耳只闻亭中事,何来一心猎艳图。眼前的热闹比书中的“颜如玉”美上太多,书可以天天读,热闹并非天天见。
曲不平一向八面玲珑,见风使舵,更是无利不起早。白袍少年身份不明,摆明并非善人。而林客啻在这外门则是出了名的倔头,认理不认人,不过他认的不过自己心中的理。
山中的风带着凉意,可幽亭内却干柴烈火,就差一点火星,便是火光冲天。
林客啻上前迈步,将玉香儿护在身后,一把抓住绿鞘剑而不松手。赵步笙感觉到了剑上的强大力道,也不禁暗自惊叹,瞧来修为高深也并非虚的。
说实话,一时心血来潮,赵步笙想自惹麻烦。他想瞧瞧,境界各重之间究竟隔着多少。唯有敌人,才会出尽全力,倘若为朋友,恐怕下不得死手。
赵步笙嘴角挂着轻蔑的笑容,几乎用鼻子哼出:“就这点本事,还要讨回剑,恐怕是痴人说梦。”
想起来电视中的坏人总喜欢唠叨两句,不论是涨涨自己的威风,又或者抒发一下心中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