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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冀州邺城

四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出发了,向东而去,穿过汜水关,再在白马津渡过黄河,最后再行百余里,抵达邺城。

归乡心切,不管仗打得多么疲惫,行路多么艰难,众将士的情绪高昂,脚步都是轻快的。不仅想到了可以家人团聚,若是快得话应当能够赶上春耕,一年之计在于春,春耕绝对不能够荒废。

也就在抵达黄河的时候,他们的脸上才露出了难色。

黄河,波澜壮阔,浩浩汤汤,虽说经过王景的治理以后八百载都没有决堤,但每年吞噬的人却不计其数。

潘俨以往还从未为过河烦恼,后世中国不知修建了多少横架南北的大桥,让他觉得渡河只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小事。不过在潘俨亲自看到这条大河之后,露出了与士卒们同样的表情。

他们选择渡河的时间实在不巧,已经过了二月二,黄河的冰已经渐渐融化,水面高涨,加上这时候大河上下漂浮着许许多多的冰凌,他们所用的过河工具都是木船,过一次河就是在拿生命冒险。

在大自然的面前,就连潘俨也没有办法,最后在忧心忡忡之下,他还是坐上了木舟。

水面上寒气逼人,不断有冰凌撞击在舟楫之上,见此一幕与潘俨同船的典韦一家三口,都是紧闭双唇,面色发青。潘俨知道典韦一定不会水,恐怕也是第一次坐船,否则不会如此。不过,就算是擅长游泳的健将,落入这样的水面,不被淹死也会被冻死在河中。

幸好白马津此处渡口的河面宽大,河流不甚湍急,这才让他们有惊无险地度过一劫。

过了黄河,另一头就是冀州魏郡的地界,作为魏郡的治所邺城已近在咫尺。

韩馥遣了人快马往邺城通知了回师的消息,大约在第二日的凌晨,別驾闵纯出三十里来迎。又在这天的下午,大军才终于回到了邺城脚下。

邺城不愧是后来数一数二的大城,光是这座城池的高度厚度就比普通县城高处一截。邺城南边两扇铁皮实木城门敞开,城门道宽敞透亮,来来往往的百姓络绎不绝,人声鼎沸。

城门两旁各有一处望楼名叫阙,阙楼周身涂有朱红色赤漆,楼阁三层,飞檐四重,粗拙古朴。城楼上兵丁皆手持长戟,不断巡弋,戒备着突发的敌袭。他们早就收到了州牧回城的消息,因而对于南边过来的军队,没有做出过激的反应。

来到城边,城门下站着一片的文臣武官,他们在此处恭迎韩馥的回来。潘俨打量他们的面貌,发现文士居多,皆穿着棉衣儒袍,戴上了黑色发冠,潘俨根本瞧不出他们的分别,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份。

而这其中唯一的武将很快就将潘俨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虽说已经二月快近三月,但是地上的积雪都没有完全融化,正是最冷的时候,此人仅仅穿了件单薄的布衫。所以能够明显看到他身体健硕虬扎,凹凸起伏的肌肉轮廓,这样的身材比起自己父亲潘凤以及典韦来也不遑多让。

更为关键他的脸上不像其余文士一样,人畜无害地微笑着,这人脸上没有表情,始终沉默不语,若是非要仔细看的话,似乎能发现一些细微的变化,例如嘴角微微抽了抽。

“恭迎州牧回城。”

待到韩馥下马来到他们身边,这些文士齐齐拱手行礼。

韩馥笑了笑,朝他们回了礼,“诸位出城远迎真是辛苦了。”

韩馥望着阔别已久的邺县城池,感到无比亲切,他终于可以不用整日待在臭气熏天的军帐,终于不用动辄跋涉十几里,动辄见到打打杀杀人头落地这样食不下咽的场面。

別驾闵纯说道:“明公,我已经在州府设下宴餐,为明公凯旋归来接风洗尘。”

闵纯是张大饼脸,耳朵略大,束着武士发髻,模样与文士根本不沾边,然而却是实实在在的冀州二把手。闵纯显然是有资格设宴的。

韩馥很满意这个决定,说道:“想必诸位有千般的话要问我,不如到晚上宴会之时,再行询问。”

闵纯称是:“州牧舟车劳顿,先行沐浴,迟些再说也不迟。”

闵纯所说也正合奔波半月的将士心声。文士武将们纷纷让开了一条路,让韩馥快速进城,等他进入之后,他们则跟在后方慢慢走着。

看见他们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城门处,而潘俨则还是立在马上,没有一同前往的意思。潘俨望着偌大的城门,忽然间想不起来自己要是进去,落脚的地方是哪里?他对邺城没有一点儿印象。

潘凤扭着马头朝西边走去,看着踌躇不定的潘俨,说道:“你若想要进去歇息,那就先行进去吧。”

潘俨摇摇头,决定还是不要独自进入邺城,他对这里不熟,进去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那好,”潘凤赞赏地说道,仿佛刚刚的话是在考验他一般:“这才是我潘凤的儿子,你要记住,凡是都要听从调遣,有始有终,在军队没有解散之前,你要始终跟着我走。随我前来吧,先把将士们安顿下来。”

潘凤带着亢奋的四千军卒向西行走了几里路,抵达了临近山脚的一处军营。这儿依山傍水,水源充足,又有一大片空地,正是屯兵的绝佳之所。

得知了大军凯旋,邺县的县令早就准备好了肉食粥饭,运到了军营门口。见到肉,将士们就像是见到了一贯钱币般,双眼发光,流出的口水飞流直下三千尺。

安顿好了这些士兵,潘凤这才领着潘俨安心地回到了邺城。在对待士兵这一点上,父亲可谓是爱兵如子,这让从未掌兵,还有些利己主义思维的潘俨羞愧不已。

踏进了邺城,潘俨瞬间失望了,与外边军事城墙高大雄伟不同的是,里面作为民用的居民楼宅就显得没那么出彩,关键是地面看上去非常地脏乱,大概是因为雪地泥泞的缘故。这样给人的感觉就如同后世的小乡镇。这时候就体现出清洁工这一渺小群体的伟大之处。

跟着潘凤,潘俨兜兜转转来到了一处环境清幽的府邸,门口没有挂任何牌匾,显得很不起眼。看这规格,占地也不会太多。

“阿父,这是咱们家?”潘俨好奇问道,他寻思了一下,这么巴掌大的地方的确符合自己新晋寒门的身份。

潘凤三两步走上前,蒲扇大的手拍着门,扭头对潘俨道:“俨儿,你在说什么傻话?我从来没把这儿当做家,咱们家在中山无极。”

“中山无极?”潘俨拍着脑袋,还是没有印象,“阿父,何时咱们才能回去?”

“你想你阿母了?你不用太着急,行军归来,州牧必然会准许我们告假回家,这是人之常情。”

说话间,门已经打开,开门的是一位年长的管事,在他旁边还站着几位面黄肌瘦的仆人,看来这就是这所宅院全部的人员。

潘俨潘凤的亲卫一下子涌进这处小地方,顿时将这边塞得水泄不通。

潘凤嚷道:“快去准备热水,我们要洗洗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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