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团知道我私下偷偷去照顾鸿轩以后,思量一会儿,便拉着我进屋坐下,观四下无人,掩好门窗朝我走来,坐在我旁边一本正经的说,母妃,莫要搅这趟浑水。
我蹭了蹭鼻子,心虚地笑道我有数,我有数得很,不必忧心。
面团许是还知道什么内幕,一张小脸变得阴沉沉的,总是欲言又止,看得我心慌,又不知怎么劝他,不把他哄好估计又要说教我。
于是我灵机一动,忽地窜起来煞有介事地指着地上尖叫道,有毛虫!啊啊啊!
只见面团脸色煞白,三下五除二手脚并用灵活又敏捷地爬上了桌子,慌忙中还举起一只茶盏要往地下砸我指的方向。
结果吧,端详了半天发现,一点毛虫的影子都没有。
面团还举着茶盏,脑袋歪过来看我。我俩大眼瞪小眼,进行了一场智慧又无声的对视。
…………………
???
莺莺进来找我的时候,边推门边喊着娘娘,第二个字话音还没吐全,就看见这样一幕。
面团跪着伏在桌案上,一只手举着茶盏朝着我,我站在地上也面朝着他,一脸惊慌。
莺莺吃惊之余又纳闷,不过看这架势似曾相识……莺莺问道,三皇子殿下这是要……拿茶盏收了妙妃娘娘?
哈哈哈哈哈哈,我笑的前仰后翻,莺莺话本没白看,想象力越来越丰富,再培养培养可以派去给小贵子增添点素材了。
面团灰溜溜地从桌上下来了,自觉很没有面子,看了一眼我和莺莺,留下一个落寞又忧伤的背影给我们,走了。
丽贵妃肚子越来越大,近日也越来越嗜睡,我想趴过去听听,可是珠花怕会有什么闪失,她在这方面一向谨慎得很,不让我听。
丽贵妃道,无妨,反正生出来也是要叫你一声妙娘娘的,你也得疼他,这会儿提前先打个照面也好。说着便拉我来听。
我小心翼翼的把耳朵递过去,想探知这个小生命的存在,他是否健康,是否安好,是否愿意来到这个世上,我都关心得很。
结果我还没听几下,个小玩意儿!踹了我一脚。
我站起来捂着脸,看着憋笑的丽贵妃说,不听了不听了,这个见面礼给的好,孩子这么淘这么大劲儿,一看就是个男娃!
丽贵妃低下头一手撑着腰一手抚着肚子笑了,眼底都是母亲的温柔和关切,渴望又期盼着这个小生命的到来。
有孩子自然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对于丽姐姐更是上天赠送的让她失而复得的珍贵礼物。但在这皇宫里头,拥有子嗣并不像寻常人家一样简单,它同时也代表着争夺权利的筹码。
我先前翻话本时看过这样一个情节,我想想觉得很怕。
一位仰仗家中权势地位进宫的年轻貌美的妃子宠冠六宫多年,每每她母家平定战乱或暴动,皇帝都会愈加宠爱这个妃子以慰其母家的劳苦功高。可手握兵权是件大事,所以皇帝一直对妃子的母家有所忌惮。于是皇帝暗暗示意太医使妃子无法有孕,即使有孕也不能顺利生产。
谁知她腹中是男是女,若是女孩自然好说,若是男孩,妃子母家手握兵权,眼见可立新主以享荣华与至高无上的权势,便会蠢蠢欲动。毕竟谁也不敢拿自己的江山和性命做一场赌注。
我直冒冷汗。丽姐姐的父亲便是当今的骠骑大将军,兄长是军中人人敬仰的少将军,二人都颇有威望,平定四方后又显得有些功高震主。
丽姐姐获圣恩这么多年,除了她的美貌与蕙质兰心之外,与前朝的联系也是密不可分的啊!
那这个孩子若是男孩……
我坚信丽姐姐一家绝无谋反之意,可群臣能不见风使舵吗,皇帝能安心放任吗?
我翌日旁敲侧击地与丽姐姐谈了半晌,丽姐姐知我心里想什么,却只是懒懒的打了个呵欠,酝酿睡意。
我急切道,丽姐姐你不担心吗?这事情可不是说着玩的,你定要早做打算。
丽贵妃道,你都想到了我能想不到吗?我的傻妙妙。老头早就担心这事了,知道我有孕的头一个月没完没了的给我送书信。说的无非是……如今四海平定,再无战事,他觉着手里握着兵权实在烫手,也惹人非议,让皇帝不好做,正好趁着我怀孕这个机会向皇帝禀明愿意解甲归田,交上兵权,表明忠心,保我母子安稳度日。他早在京都郊外置办了一处地产依山傍水的,准备等修建好了以后便递折子给皇帝带着全家告老归田了。
丽姐姐闭眼支着头假寐,还一边叨叨着,我家老头不但精的很,还挺会享受。妹妹你见笑了。
我明白了,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平定四方的大将军和掌管六宫的宠妃这么多年如日中天不是白混的,人家早把皇帝的心意揣摩得透透的,不像我后知后觉还以为自己给人家提了醒。
傻的很,哈哈。丢人了,大家伙儿。
那如此说来丽姐姐这个孩子是彻底的保住了,后宫娘娘们那些小伎俩都是丽姐姐看不上的,伤不了她半分。瞧着内忧外患都没了,我挺欢喜。
我给小孩做了两个虎头帽,可惜手艺不精。
有一个做大了两圈。
我端详着那个加大版的虎头帽,有点惆怅。
那日皇帝来我宫里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这个头的尺寸很熟悉。他把我推到床上要吻我的时候我一愣,我的双手忙抵住他的胸膛说,皇上先等等!
皇帝停住了,微眯了眯眼睛想看我又要耍什么花招,我躺在床上把手伸进枕头底下左掏右掏,拎出那个大了不少的虎头帽。
我展示给他看,问他,emmm,您愿不愿意和小孩戴个……亲子帽呢?看着就是父子俩,多亲近呀~
好吧我就是不想让丽姐姐嘲笑我的手艺烂,假装自己做的是个亲子帽就好了,这样这整件事情处理的就很完美。
谁知道皇帝看了那个加大版虎头帽,愣住了,起身从床上坐了起来,扶着围栏静默了一会儿,问我,真的要戴?
我也坐起来,举着大帽子展示给他看,很是期待的朝他点点头,表示我很想看他和小娃娃一起戴,这是我的一片心意,他不能辜负。
皇帝下一秒搂上我的腰,重新把我压回床上,在我耳边故意道,什么时候爱妃亲自给朕诞下皇儿,朕再考虑要不要和小娃娃一起戴这个丑帽子。
我还想反驳,却已经被他封住了唇。
这一夜他格外的温柔,让我沉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