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好听的名字。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
我不禁念上一句:“难怪你不爱说话。”
他睨了我一眼,没有吭声。
他一直以来都是一副有些懒得同我说话的样子,浑身冷冰冰,满是肃杀之气。
想必他这样的人,才是真正适合当武状元的人吧。
但我回头瞥了一眼这掌柜的尸体,觉得这秦无言的手段很是残忍。胸口直接被他直接一刀洞穿,到现在给在往外凸凸地冒着鲜血。这掌柜睁大着眼睛,似乎临死前还不甘心自己就这么被杀。
我有些于心不忍,但转念一想,若秦无言没有要他的命,那今日失去生命的就是我了。
我还在出神的功夫,他唰的一下从屋顶不知飞向何处了。
夜色茫茫,只留下我呆呆地站在客栈前,不知如何是好。
但能感觉到的是,整个空气中都弥漫着血腥的气息,地上的尸体血肉横飞,零零散散,像极了修罗场。
好巧不巧,消失了许久的车夫不知道从哪儿窜了出来,看到眼前的一切,又看了眼只有我一个活人,又喊又叫像是疯了一样:“啊!杀人啦杀人啦!”
我本想上前同他解释一番,他看到我一挪步,疯了一般地逃跑,唯恐自己也成了这地上的一摊,连吃饭的家伙——马车,都扔在原地不要了。
这马儿估计也是闻到血腥味儿了,很是不安地踏着蹄子原地踯躅着。我解开它的绳索,虽有些犹豫这样子做会不会算是缺德事,但一想着这车夫疯了的样子,想必也是不会再回来了。眼瞅着马儿饿死,还不如放它条生路。
我解开绳索,这马儿却不走,鼻中吭哧吭哧地冒着气,很是着急的模样。
我竟鬼迷心窍地同它说起话来:“一会儿这车夫就要来捉你了,还不快走!”它好像也听懂了一般,甩了甩了脑袋嘶了声,却还是半步不肯走。
我奈何它不得,只好自己先动身了。这地方呆久了我恐怕是连胆汁都要吐出来。
可我不知该往何处去。
若这时候回去,师傅定会觉得我是连去都没有去就打道回府,还不如将计就计走个过场。等过了这武试再回,也好说是因为自己武艺不精而没被选上。趁着天色蒙蒙亮,我便启程。
走着走着,越来越觉得不对劲,总觉得背后杀意四起,心想着自己不会这么倒霉吧!扭头一看,竟是我刚刚放掉的马儿,它见我停下脚步便也立刻停滞不动。
它一路都在跟着我。
看来我同它也算是有缘分,便折过身想要攀上马背,正好让双脚休息休息。可谁曾想,这马本是乖乖让我上背,我屁股还没坐稳,便被它重重摔在地上,摔得我眼冒金星。
原来并不是匹听话的马,不上就不上,我自己走吧。我赌气地想。
就这样,我一人一马,便在这乡间道路上亦步亦趋地走着,很是古怪。
终于到了京城。
京城里早就不是我记忆里的那个样子了,清晨赶集的人很是不少,卖啥的都有。我肚子很是饥饿,便掏出几文钱买了几个馒头,坐在僻静处大口啃着。这恼人的马竟然凑到我跟前来,盯着我的馒头,鼻中发出吭哧声。
这马也能吃馒头?
我试着递了一个过去……
马瞧见了,丝毫没有犹豫地立刻张开大口,囫囵吞枣一般瞬间没了……
我睁大了眼睛,自己这两天究竟是遇到了多少奇闻异事……
这马儿吃东西的嫌隙,我留意到旁边喝酒打诨的人在说些什么,便竖起耳朵听。
“你听说没,这城郊蓬莱客栈昨夜死了一堆人啊!”
我的手有些打颤。
“这蓬莱客栈不是一直都不干净嘛,众所周知了!”
“不仅死的是打尖住店的,连掌柜的都死了!死状还挺惨!”
“依我看啊是活该!谁让他到处害人……”
蓬莱客栈……不就是昨夜差点让我魂断的客栈吗!我有点做贼心虚的念头,便起身急急忙忙地走了,这吃馒头的马还恬不知耻地跟在我后面。我走得越快,它四个蹄子也踏地越快,很是促狭的样子。
边走边问,便很快到了这武试的地方了,光是阵势就吓了我一跳,就数人头我都数不过来有多少个,我心里有些发怵,扭头想看看那匹讨人嫌的马,却早就不见踪影了。
“小兄弟,别挡着路啊!”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差点被推倒在地,一看,是个膀大腰圆的家伙推搡着我往前进。看他这面相凶神恶煞的,我不敢吱声。
同他相比,我好像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人群熙熙攘攘地向前挪动了。我个头小,只好伸着头张望着。在人群最顶端,坐着几个威风堂堂的老爷,面前各有一参加武试的人。他们时不时问着那些人话,又或是低着头记着些什么。
那些运气好的,便顺利地放进了他们身后的院内;运气不好的,当场被请回了家。那些骂骂咧咧起身便走的,一看就是些运气不好之人,没有通过老爷们的关卡,想必也是同这武试无缘了。
很快就要到我了,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虽是没把握能拔得头筹,但我还想见识见识这府内比试的样子,好回去同师傅吹吹牛。
“姓名。”老爷问着排在我前一个的人。
“赵刚。”
“家住何处?”
“云集村。”
两个人一来二去地问答着。如果尽是问题的话,那这些老爷们是怎么决定参加者的去留呢?
“你为何想要参加武试?”老爷抬起头,正色道。
原来真正的问题在这里。
那名叫赵刚的人明显有些紧张,愣了半晌没出声,我都替他着急,说点什么都比不说好呀!
憋了半天,总算憋出些话:“我…我…我爹叫我来的!”
周围一行人听到哄堂大笑。
那老爷听完摇摇头,笑着用手摆出“请”的姿势。
没戏了。
这赵刚有些垂头丧气地起身离开了,我刚准备顺势坐下,隔壁提问的老爷那边突然有些动静。
“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凭什么三言两语就要我们走!”一个留着络腮胡的男人拍板道。
只见那位老爷神色毫不惧怕,不紧不慢起身:“这位壮士请息怒,个中原由听我慢慢道。”
“谁想听你如何说不让我参加的理由!我这就让你看看我的武艺!让大家看看该坐在这把太师椅上的人是谁!”说罢竟突然飞身去袭击那位老爷!
正当千钧一发之际,这位老爷不偏不倚地轻飘飘一侧身,就让那壮汉扑了个空,顺势两掌打在他的背上。还没等着壮汉反应过来,两脚一剪,将他摔倒在地,直接坐在了那壮汉身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速度极快就拿下了造反的壮汉。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你说这把太师椅我坐得坐不得?”那老爷望着屁股底下的壮汉笑道。
壮汉不住地点头:“老爷饶命!小的瞎了眼敢这样说老爷!老爷饶命呀!”
周围满是哗然,原来在座的老爷们,个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再也不敢有人再瞎胡闹了,这壮汉眼睁睁被两个侍卫带走了。
看了这么一出好戏,我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小伙子,来坐下,报上姓名。”
听到我面前这位老爷喊我,我才反应过来。
“傅易尘。”
“家住何处?”
“青杨山。”
“家中几人?”
“我同我义父吴老三。”
这老爷抬头愣了一下:“吴老三?”
我点点头,不知他何意。
他的表情很快就恢复平静,继续问着我问题,我觉得很是不安和奇怪。
“你为何要来参加武试?”
我可不能同这赵刚一样胡乱说,我早就在刚刚想好一套说辞了:“我义父从小教育我,要为国家身先士卒,死而效力,所以我才想来参加武试,想在战场上找到我的归宿。”
这一套说下来,我自己都觉得热泪盈眶。
那老爷笑地好大声,我心想完了。
“是谁教你的说的?”他眯着眼睛问我。
我有些心虚,但还是如实说了是我自己想的。
他点点头,让我说出真实的想法。
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便豁出去说了那年父母之事,自己只是想一举成名寻找父母。
那老爷听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神色微妙,我猜不透他到底何意。
正当我垂头丧气之时,他顿了顿,指着大院。
“赶紧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