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八百九十六颗，一千八百九十七颗……”
萧默蹲在地上，不停地默念。
“一千九百九十九颗。唔，终于数完了”萧默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他蹲在这里已经一大早了。
每日晨光熹微，天色微亮，少年便要早早地起床。
萧默自身并无早起的习惯，不过按先生的话说就是，少年不早起，老来空流泪。
来这里之后秋水先生倒是很认真地教了他剑术，教他怎样去锻炼自己的体魄。
每日早起先是绕着渔阳城跑一圈，而后便蹲在院子里数黄豆。
每天跑跑萧默倒是知道，因为他自小以来父亲就是这么要求他的，当时父亲还说什么，“打不过别人，你至少要比别人跑得快啊。”
于是萧默一跑就是十几年，说道跑得快，这渔阳的少年再也没有谁比他还要快了。
这十几年实打实的跑，没有一天停过，萧默的步子早就踏破了不知多少块腐朽的青石地砖了。
不过对于每天数黄豆，萧默就不太明白了。“先生，我数完了。”稍微活动下筋骨的萧默扯着嗓子对着屋子喊到。
不一会儿，秋水先生缓缓走出门来，他慢慢悠悠地迈着步子过来，手里捧着个碗，碗里面也装满了黄豆。
先生走到萧默近前，把碗里的黄豆倒进地上的簸箕，“再数一遍，数完了叫我。”先生留下这样的一句话后又轻轻飘飘地飘走了。
唉，萧默无奈地蹲下来，又开始黄豆了。
每日跑回来，萧默便开始数黄豆，每每数完簸箕里的黄豆先生便又向其中再加一碗。
于是萧默又得再重新数过，如此重复四五次，萧默半天的时间便没有了。这就是萧默每天上午的修行。
中午，萧默自己煮饭，随意炒两个小菜，便是午饭了。
有时他叫先生一同吃饭，先生欣然接受，与他共进午餐。
有时，他叫先生，先生摇摇头，便是拒绝了。
午饭后，小睡一个时辰。而后起床练剑，萧默要将先生给的秋水剑诀上面的剑招打完一遍才能休息。
要是中途停下，先生就会开口提醒，督促萧默快些练剑，不要中途停下，一定要一次把这些剑招全部打完一遍。
不过先生却不生气，就算他没有打完一遍，先生也只是叹叹气，劝他要珍惜时间。
打完剑，萧默就要去书院礼堂学习其他知识了，有诗书、有算数、也有经商知识。
不过萧默最喜欢的还是《玉江物貌》，这本书详细记录着玉江这条水脉周边的人文地理、物貌风情以及在这里盘踞着的错综复杂的大大小小势力。
不过萧默却对书里提到的各种草药、奇珍最为感兴趣，只是翻看几遍他已经能记住它们的价值几何，产地分布以及物品特性。
此时的萧默对开一个药材铺、奇珍阁产生了很大的兴趣。
于是在书院学习时，萧默总是很认真地听着这些中年的儒雅先生们传道解惑。
下午练完剑上完课，先生会让他去玉江边泡在江水里，在水里让他运转碧海潮生诀的功法。
先生常说，他的这套功法最是个在水中修炼感悟，于是每次运功都让他去江水里感受水的波动，说是这样能让他练功快些。
至于萧默本人，自上次获得气之后，这股气就一直盘踞晕绕在他的丹田出，运功时气散进了身体，再也找不见。
不运功时，这股气又慢慢汇集在他的丹田处。
在水里运功萧默会感觉到特别的清凉，似是这股气将水流带进了他的身体，气流经四肢百骸，如同凉水慢慢流过，感觉浑身凉凉的却又十分舒服。
只不过，练了这么久萧默也没有见到有多大的进步，这股气仍然很小很弱。
傍晚回到屋子，萧默会进行泡药，药液是渔阳城统一配发给三大家族的。
每次泡药，先生都会往里面加一些血液，药液一下子就会变得很混浊。
一开始萧默觉得恶心，可后来泡的多了也就习惯了。
只是有次萧默问先生这些血都是什么血，先生淡然开口，都是些蟒蛇，大乌龟之类的东西上取的。
萧默觉得很伤心，每天都有动物死在先生的剑下，变成了他沐浴的药液。
泡完药液，用清水洗净身子，萧默就会和先生坐在院子里的石阶上。
先生会跟他讲很多关于外面的故事，有关于人的，也有关于物的，还有一些传说中的故事。
萧默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八百年前有个很厉害的人，说是一剑斩破了虚空，去了另一个世界。
不过萧默对此是不信的，因为天空那么高，人的剑怎么能斩得到呢？
“先生是个很有耐心的和蔼的老头子。”这是萧默现在对秋水先生的看法。
先生虽然老了点，平时也是心趣缺缺的，不过他人可真好，也不会生气，剑术还这么厉害。
先生讲的故事没有一个重复的，只是先生讲到有些故事的时侯会很难过，有时也会很愤怒。
萧默这时候就会安安静静地听着，什么人与人之间的仇杀啊，江湖人心的险恶啦，萧默的耳朵可算是听出了老茧。
不过当萧默每次问道先生自己，问他以前的事的时候，先生总是什么也不肯说，只是摇摇头闭上眼，脸上也不见任何表情。
先生会叹息，也不知道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别人。
有时候，先生讲故事的时候，月亮照在石阶上落下粼粼白光，石阶似蒙了一层纱，注了一汪水，分外的好看。
有时候，会下雨，下雨了两个人就会坐到屋檐下，密集的雨滴纷纷疏落，有时觉得烦人，有时又觉得很安静。
除了雨声，世界再也没有了其他杂音。
萧默早上绕着渔阳城跑的时候，偶尔会先去江里抓一两条鱼，然后翻过自己大宅子的院墙，偷偷摸摸地走到娘亲的屋前把鱼用叶子包好后放在屋檐下。
只不过几乎每次他都会被萧家大院巡院的叔叔们发现，然后他便会匆匆地把鱼藏进兜里，装出一副我回来转转的样子。
而有一次送鱼被灵儿妹妹撞见之后，萧默每次回去都得去多抓两条鱼。
看着灵儿对他的一脸的鄙夷，萧默就大感头痛。
于是萧默的日常，就这么轻松惬意的开始了。
这一天，萧默提着鱼正要翻墙进去，遇见了背着飞鱼剑的吴笙从里面出来。
吴笙诧异地问道：“师弟，你回来？回来为什么不走大门呢？”
萧默无奈的笑笑，转移了话题，“唉，师兄，你看你又长高了。”萧默打着哈哈就要避过他。
“应该是最近吃的比较多吧，师傅又教我新剑招了，每次练完都好饿。”吴笙却认真地回答他。
萧默见避不过，只得再次开口，“原来如此啊，师兄辛苦了！”
萧默见吴笙还要再问，于是主动开口说道，“师兄，灵儿这不是病了嘛，听说她想吃鱼，你看我这不给她送鱼来了嘛。”
吴笙听到此话才放下了继续追问的样子，关切地对着萧默说道，“灵儿生病了呀。那师弟快去吧。”
“哈哈！”
萧默心里为摆脱这个一根筋的古板师兄窃喜不已，于是忍不住调侃道，“师兄，你看我去给灵儿送鱼了，你有没有什么要送她的呀？我帮你带过去。”
吴笙闻言，认真地思考。片刻他开口，“师弟，请等一下。”
话音落下，吴笙就如风般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吴笙手里拿着一束野花交到萧默手中。
“替我向灵儿问好，希望她的病快点好。”
“额………………”萧默无奈的点点头，拿着花和鱼翻身进了萧家大院。
萧默将东西放到老地方，而后慢慢悠悠地出了萧家大院，他来到渔阳城中最高的山脚下，这是渔家的私人地盘，一般没有人会到此地。
萧默找了一块空地躺下，地上满是青草和野花，格外的舒适。
他望着天空，看见天上蓝天白云相间，风儿拂过，云朵便如水一般缓缓流过。
白云在天上慢慢的变换着形状，时而像马，时而像鱼，时而变成植物又时而变成动物，有时却又什么都不像。
清风拂过，萧默的心格外的宁静，阳光暖暖地照在他的身上，将少年的头发染出琉璃彩色。
白云似水，流过天空的角落。
云朵落地，变成一滴滴晶莹的露珠。
少年在这似水的流年，渐渐地长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