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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叶澍(1941— )

本名叶万昌,笔名叶纪,安徽休宁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寓言文学研究会名誉副会长、顾问。著有寓言集《寓言城》《贝壳寓言》《鼯鼠的桂冠》《南海群猴》等。

微雕高手

神州绝技博览会上展出了一件精品,在半粒米大的象牙上居然刻着一座花园,楼亭花木,栩栩如生。

谁是那位巧夺天工的微雕高手?人们纷纷拥向一位驼背的银须老人。老人说:“别误会,我的专长是盆景。你们要找的是我儿子。”

博览会一角,人们找到了老人的儿子,他跛着脚正带领大家观赏他的根雕老鹰。“哦,别误会,我的‘杰作’是我的儿子,微雕是他刻的。”

人们终于见到了那位巧匠,他年方十六,坐在轮椅上,瞎了一只眼,只有一只手能动弹。

“真是他刻的吗?”人们的眼中分明都是疑惑。

年轻人的父亲帮助他在桌上安好了木座架,夹住了一小块玉,只见他拿起微型刻刀,眯着眼,三下两下,就刻成了一只绿豆大的玉兔。人们轰动了,问他:“你父亲是怎么教你的?”他指着桌上的一小片玉说:“父亲只告诉了我一句话,我已经把它刻在上面了。”

放大镜下,人们看到了一行秀丽的字:“哪怕是最孱弱的生命,只要用毅力集中可用的部分,就能创造出奇迹。”

画展听评

苦苦画了一辈子,老画家的画展终于揭幕了。在人们观赏作品之时,他在一旁悄悄聆听观众的评论。

一人说:“幅幅都是精品,无与伦比。”老画家听了,默默无语。

一人称:“统统不行,要画得像挂历上的美人一样,那才好卖钱呢!”老画家听了,仍是默默无言。

另一人道:“整体不错,但前面几幅不及中间的,中间部分又不及后面的。”老画家听罢,眼一亮,竟激动得前去紧紧地和那位观众握手,连声道谢。

几位年轻画家见了,不解地问:“这是何故?”

老画家说:“我的画是按创作年代先后展出的,要是从头至尾都一样好,岂不是我数十年的工夫全白费了?最后那位观众肯定了我一生的追求,遇上了知音,我怎能不激动呢?”

徽州渔翁

清江渔舟是徽州一道明丽的风景线。岸边三户渔家各有一只小舟、数只鱼鹰。商界旅游团前去参观。

导游介绍,这三家中一家致富,一家亏损,另一家最惨,鱼鹰都死了,只能停业。

商界来客细问缘由,导游说:“原因就出于扎在鱼鹰脖子上的细铁丝上,致富的渔翁给鱼鹰捆的铁丝圈不紧不松,不大不小,鱼鹰小鱼吞下,大鱼吐出;亏本的那家的圈捆得过松过大,本可卖钱的鱼也让鱼鹰私吞了;而最惨的渔家自以为精明,把鱼鹰的脖子扎得又紧又小,结果事与愿违,饿死鱼鹰,血本无归!”

商界人士听罢,感叹不已:“到底是徽商故乡,处处可闻商道。”

量布裁衣

缝纫师有两个学徒,满师前他取出同是三尺见方的两块布料,要徒弟各为他裁一件衣服。

师兄接布,思忖:“只消照‘量体裁衣’的师训办,肯定万无一失。”于是,他细心地替师傅量了衣长、袖长、肩宽……自去裁剪了。

师弟把布比了比,眉头皱了皱,旋即也给师傅量了一下,不过,只量了衣长和胸围,便裁剪起来。

不多时,师弟交出了一件合体的马甲;师兄却哭丧着脸,手中提着两只袖子及一些碎布……

夜郎自“小”

夜郎国自汉时闹了个“自大”的笑话,从此谈“大”失色。某些书生一反常态,“自小”起来。

一人曰:“以敝入之见,夜郎国根本不必种树,反正果实不及外面的大,何苦劳神!”

另一人附和道:“就是嘛,依我说连鸡也不用养,夜郎国产的鸡蛋最多像个鸽蛋……”

幸而有人不信邪,久而久之终于培育出了半斤重一只的苹果,育出了产蛋二两一只的优种鸡,而书生们仍不屑一顾,一律冠以“小”字。

一日,突然爆出新闻:外地竟有人不远千里专程前来觅宝,参观这些“小”苹果、“小”鸡蛋。书生们如梦初醒,揉着眼睛说:“真没想到,咱们夜郎国也有不算小的东西……”

但不知书生们会不会从此又“自大”起来。

宰鸡与偷鸡

养鸡场的老头每天偷宰一只鸡下酒,把鸡毛都甩进了粪坑。附近的一只黄鼬全看在眼里。

一夜,黄鼬潜入鸡舍咬住一只鸡就逃,偏偏让老头给逮住了。狡猾的黄鼬苦苦哀求说,它只偷了一只,又是初犯。老头说:“这鸡是人民的财产,就是动一根毫毛,也是犯罪!你偷了一只,现在我就剥你一张皮!”说着,就要动手。

黄鼬大叫:“且慢,就算我该剥一张皮,那么你呢?你利用管理鸡场的权力天天偷鸡,后面粪坑里的鸡毛都塞满了!你自己算算该剥多少张皮?”

第二天,老头因打死了偷鸡贼——黄鼬,受到了表扬。鸡场里的鸡,却仍在一天天地少下去。

南海群猴

南海猴岛上的一只猕猴,心肠极好,每次上树摘椰子,总不忘给同伴们带回一些。

一天,猕猴发烧躺在家里,口渴难忍,而同伴们全外出玩去了。它只好挣扎着起来,竭尽全力摘回一只椰子解渴。

群猴回到家,一眼看见猕猴床边的椰壳,顿时群情激昂,骂开了:“自私鬼装病躲在家里吃独食!”……

猕猴迷惑不解:“为什么我十次带了九次,只一次不带,大家就全变了脸?”

楼顶向日葵

摩天大楼的顶上种着一棵向日葵,因土壤不足,高不过三尺。然而,它的头转来转去,鸟瞰城市美景,大有“一览众山小”之感。

它对掠过楼边的老鹰说:“喂,算你走运,有幸见到了世上最高的向日葵!”

老鹰乜斜了它一眼,道:“且不说我看过高山成片的向日葵,也不说有人把你栽在高处,只问,你有胆量到平地上去和同类比一比吗?”

象棋人生

古时象棋的发明者叫雕刻匠按他的设想把棋子刻出来。面对新做成未刻字的三十二颗棋子,雕刻匠突发奇想:不如听听它们自己的意见,免得一刀下去就定了棋的终生。

“各棋子想当什么,说吧!”——没等他的话落地,喊声一片:“将”“帅”……

“那怎么行?‘将’‘帅’一边也就一个,最后再定吧。你们得想想自己的情况,选合适的报来!”

没等他说完,又是一片喊声:“车”“马”“炮”!——是啊,谁不想横冲直撞,大展身手?

这下子雕刻匠犯难了,左思右想,最后说:“现在我决定,大家抽签,机遇均等……”

于是,根据抽出的结果,雕刻匠得意地刻好了一副象棋,把它们放在了棋盘各自的位置上。棋子们有的兴高采烈,有的垂头丧气。

“相”说:“完了,完了,我再怎么尽力,也永远过不了河。”

“兵”道:“惨了,从此我只能向前,后退一步也不行。”

“车”暗思:“哼,今后看谁敢挡我的路,格杀勿论!”

“仕”窃喜:“虽说出不了宫,老在头儿的身边转也还不错。”

至于其他棋子想些什么,雕刻匠和读者也只好自己去猜度了……

擅于配合的狒狒

紧鼓密锣,一年一度的拉车大赛,即将来临。

从未参赛过的狒狒灵机一动,找到了骏马:“怎么样?咱俩配合,准能拿冠军!”

骏马不解地问:“我们怎么共同行动呢?”

“这个嘛,你只顾拉车就行了。到时候我坐在车上,旁的我全包了。”狒狒解释说。

骏马同意了。比赛的时刻终于到来,狒狒神气十足地坐在车上,骏马拉着车,竭尽全力向终点狂奔,果然,夺得桂冠。

趁骏马卸车的时候,狒狒登上了领奖台,喜鹊伸出话筒采访它。狒狒谦虚地说:“这是我们配合默契、共同努力的结果。”

喜鹊正要进一步问时,狒狒已抱着奖杯走远了。喜鹊只好找到正在喘气的骏马,请它补充。

骏马望着狒狒远去的身影说:“它讲得不错。至于默契嘛,它坐车,我拉车。”

秋翁赏花

秋翁爱花,远近闻名,为觅奇葩珍草外出一年未归。

一日,秋翁回到家园,只见门前围着一群人,正在赏花。他抬眼望去,见一簇簇红杏艳得喜人。秋翁心旷神怡,赞不绝口,回到家中急唤管家道:“门外之花绝妙,速去打听何人所栽,要不惜重金移进园来!”

管家笑答:“此花乃园内之红杏,是从院墙孔中伸出去的。”

秋翁听罢,将信将疑,去到园中,果见如此。秋翁察看许久,叹道:“老夫确是老眼昏花也。此等闲花,在我园中不知其数,何足道哉……”

秋郎寻花

秋翁之子秋郎,酷似其父,嗜花如命,然秋郎不像其父广为搜罗,而是刻意追求完美、奇绝之花。

一年初春,秋郎外出寻花,遍游乡间野外,闻到蜡梅飘香,秋郎说:“虽香而花小。”过一阵桃花盛开,秋郎道:“虽艳而无香。”再过一阵,荷花亭立,秋郎想:“虽出淤泥而不染,毕竟是出自污泥……”时至秋日,菊花竞放,千姿百态,秋郎不免心动,然思忖:“其香不如蜡梅,其色不及桃花,其形不抵池荷,不如回头再寻。”

秋郎原路返回,冬日已至,除能见到些莲子、桃干、梅脯外,何花有之!

楼成柱折

鲁班于深山物色到数棵大树,伐回用以为柱。

“好材料!”监造赞不绝口,“然而,楼仅三层,用之岂不可惜,加三层如何,老鲁?”鲁班皱了皱眉头,勉强点了点头。

六层高楼即将竣工,监造兴高采烈:“啊,老鲁,再加六层吧,奇才难得哪!”

鲁班急忙摇头,道:“月满则亏,弦紧则断,凡事不可过量……”“嗳,奇才嘛,物尽其用,不妨,不妨!”监造说。

结果正如鲁班所料:楼成之日,柱折之时!

变形的眼睛

据说,鹅的眼珠是个“缩小镜”。它视马如猫,视牛如羊……故整日趾高气扬,什么也不在它的眼下!人嘛,不管多高、多大,在它眼里一律成了“三尺小儿”。谁要对它稍有“冒犯”,它便伸出长长的颈子恶狠狠地啄去!……

传说,骆驼的眼珠是个“放大镜”。无论什么,在它眼里都成了“庞然大物”,因此,它总是自惭形秽,谨小慎微,逆来顺受……哪怕是个学龄顽童也能叫他俯首帖耳,唯命是从……

更有奇者,听说还有一种动物的眼睛是“哈哈镜”。在他眼里:长成了短,直成了弯,圆成了扁……于是他咬牙切齿地发誓,要把一切“不成形”的东西统统扫光,并永世不准“复辟”!……它比鹅可恶,比骆驼可悲,实属可恨,甚至可杀。

若问,这到底是什么,属于何纲,何目,则尚待再考,但可断定,绝非人类!

自负、自卑、恶意的偏见,都不是人应有的品德。

魔术师的烟幕

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奥妙。大凡魔术表演总少不了用烟幕,腾腾烟雾中死变活,无变有,点石成金,蛇化美女……几乎无所不能。现代魔术更让人惊讶,众目睽睽之下,哪怕是一架大飞机,眨眼间也能无影无踪。

最近,一位世界级的魔术大师宣称,他要作一次轰动的表演:“大变绿洲”。演出之日,剧场座无虚席。幕启,背景是一片大沙漠,只见他手一指,震耳的轰鸣声中,硝烟弥漫,桥断屋塌,相互杀戮,抢劫成风……观众目瞪口呆。

魔术师彬彬有礼地说:“各位,请耐心,‘美味’在后面。”他手一挥,烟雾又起,蓝天上展翅的鸽子们纷纷落下,变成他桌上的一盘盘“烧烤”……

剧场凝固了,异常寂静。观众似乎悟出了什么,场内顿时响起久久的掌声。谢幕时魔术大师对观众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看魔术,当烟雾四起时可得睁大眼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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