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应麒心意已决,将藏在床底的钢刀取出。
关云鹏一身劲装结束,将一块宽厚的腰带铺开,里面竟插着十数把飞刀。吴应麒亲眼见他穿戴,不仅腰带藏刀,绑缚手脚的布带也藏着不少柳叶刀。
吴应麒道:“此次为了逃命,不易负重。”
关云鹏心领神会,笑道:“不碍事,平日镖囊随身,早已习惯,今日这阵仗不得含糊。”
吴应麒道:“之前你受伤不轻,不要勉强恋战。”
关云鹏道:“护着小爵爷安危,其余不管。”
子时,吴应麒命关云鹏和小桃去书院里的一座佛堂藏好,佛堂挨着东墙,打算用绳索翻墙而过。
他独自一人入洞寻李过,李过被喊醒后睡眼惺忪,见其神色及手里的刀子,顿时了然。
李过翻身而起,从草铺下抽出大刀,一刀斩断连着铁球的链子。劈坏了牢门,一脚踹开,哈哈大笑道:“老子又好快活了。”
他对吴应麒道:“你不错,我行我素,言而有信,颇合我脾胃,走。”
吴应麒道:“师父跟我来,徒儿已有计较。”
两人奔到洞口,迎面撞上两个守卫,守卫正步入洞内打着哈欠,见吴爵爷居然和重犯在一起,刚举刀,李过身形一晃,唰唰两刀,两颗人头便飞落在地。吴应麒骇然已极,脸色发白,站着一动不动。
李过皱眉道:“刚夸你,怎么变孬种了?”他一把抓着吴应麒臂膀,拽着跑。吴应麒哪来得及思量,只好跟着跑了,脑海满是那身首异处的惨状。
跑了一阵,李过骂道:“看把你孬的,眼下怎么走?”
吴应麒缓过神来,领头指路,到得佛堂,见堂内漆黑。他道:“云鹏,小桃。”
关云鹏从立柱后走出,小桃跟在他身后,关云鹏点头道:“小爵爷。”他又瞧了瞧比自己更高大的李过,戒备地道:“这位便是……”
李过压低声音道:“问这有屁用,赶紧走了。”
吴应麒道:“出后堂,不远就是院墙,翻过去。”
关云鹏手里边是两捆绳索,刚要给吴应麒,脚步声响。
李过冷哼道:“徒弟,你处事不密,让看门狗给嗅出来了。”
吴应麒心中叫苦,环顾四周,火光处处,佛堂已被包围。赵亮带队入内,手持大刀,冷冷地道:“吴爵爷,你怎和反贼混在一起?”
吴应麒心想:“我若说是误会,已没人会信。眼下这混蛋是把我和反贼捆在一起,我百口莫辩。他要杀我,顶多多了个由头。只是不知他对金银图仍有期待不?”
他正色道:“我只为金银图一事,才顺其心意,赵千总竟出来坏了大事,兄长若追究起来如何交代?”
赵亮冷笑道:“吴爵爷真是开了个大玩笑,我们这些小人难以揣度。只是今日这事,无论对谁说了都不会信你,你勾结乱党为真,乖乖的束手就擒。”
吴应麒心想:“我是真蠢,他料定我已把金银图给他,只要他想办法从李过那边再要来另一半,自然大功一件。世子一心杀我,他此次一箭双雕,回去还不高升?”
李过大笑起来,长笑不止,他道:“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一起上吧。”
赵亮高声道:“今日我等围杀这四个反贼,能留活的最好,留不了也不为过,大伙升官就靠今晚,跟着我赵某人上了。”
众守卫大呼一声。
李过怒目圆睁,道:“给我过来。”
赵亮显然未将他放在眼里,快步上前,当头就是一刀。李过举刀架住,喝道:“滚蛋!”一脚将他踹出了三丈远,滚出门外。
赵亮口吐鲜血,昏厥过去。其他人见头头倒下,倒也不惧,将四人团团围住。
李过垂刀冷眼,道:“识趣的滚开。”
右侧一人挥砍过来,他头也不回,手中刀子一转,切下一段前臂。受伤者哀嚎倒地,伤处鲜血喷涌。
吴应麒闻着血腥味,见着杀戮,气为之窒,心为之摄。便在此时,不知哪个胆大妄为的,竟往他扔来火把,他本能挥了刀子,将来物砍成两截,顿时清醒过来,眼下是生死存亡之时,不可优柔寡断,延误生机。
他厉声道:“你们这群犯上作乱的,我好歹也是平西王之子,凭你们也想谋害我?!到时夷三族,也是便宜你们。”
此话敲打在守卫的心坎上,这些人再怎么张狂,也没人再敢向他进逼。
众人与李过围斗,关云鹏手执飞刀,护卫在小爵爷身侧。在此关头,有人高喊:“他不是吴爵爷,是冒牌货,切勿上当!杀了他,小王爷我们做主!”
吴应麒听得头皮发麻,有人趁着他出神,一刀往他肩头劈下。关云鹏手中飞刀一闪,没入那人额头,倒毙当场。
他道:“小爵爷小心,他们来了。”
吴应麒眼见三人朝自己动刀,忙挥刀格挡,刀法略显凌乱,失了章法,却也“当当”两声荡开两把兵刃。第三人还未走近,已被关云鹏击毙。
关云鹏见来敌汹涌,忍着伤痛右手轻挥,飞刀正中敌胸。吴应麒见身前仅余一人,鼓足勇气,展开刀法,一招“舍生取义”,钢刀直贯敌胸。
吴应麒手抖了起来,看着对手仰倒在地,刀子还插在身上。
他牙齿打颤,深吸了口气,稳住心神,拔出刀子,鲜血直溅上脸。他失声道:“我杀人了。”
他只知自己杀了人,却不晓得只要慢一拍,对方的刀子会先砍在他脖子上。然而,关云鹏也不会让此事成真,他的柳叶刀法早在吴应麒出手前发招,飞刀埋在了敌人胸膛,也正是这一招使敌人慢了一拍,吴应麒方能一招制敌。
李过久困于牢狱之中,憋屈已极,今日大开杀戒,毫无忌惮。他愈战愈勇,却把逃跑之事抛诸脑后。脚边堆叠尸体,他一脚一具,那尸体如炮弹般砸了出去,撞翻守卫。
吴应麒心绪复杂,只守不攻,双腿如扎在地上,动也不动。关云鹏全神贯注,手中飞刀激射,一连干掉了五六人,敌兵不敢冒进。
李过砍死一名守卫,大喝道:“来啊,你们这群狗腿子!”
便在此时,一抹人影晃了过来,速度极快,他未曾料到此处也有习武的高手,吃了个防范不及的大亏,胸口中了一掌,连退数步。
他横刀胸前,定睛一瞧,竟是每日给他送饭的驼背老仆,他愕然道:“啊呀,你这个老头子,竟是练家子,李某人也是看走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