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应麒道:“李将军,能不能先学点刀剑功夫?”
李过煞有介事地摇了摇手,道:“不成,不成,拳脚功夫不精熟,用兵器不顺手。由内而外,身强用兵才能克敌。当年我起事时,处事不密被官府发见。官兵来镇压,我手里仅一条粗棍,棍子断了,我空手入白刃,才有了第一把刀。你小子他娘的还想一蹴而就,成不了事。”
吴应麒对他这粗野的措辞并不上心,话糙理不糙。他道:“关节技我懂一点皮毛,只怕三两天学不全。”心想:“这人好歹是个人物,此招该有妙用,我耐心看他怎么说教。”
李过道:“嚯哟,还想两三天学全?实话和你说,我只会教你短时间学成,又能马上用来杀敌的手段,其他的你记个口诀就行。日后,你来一天,我教你一天。当然,你得尽快弄我出去,这才是万全之策。”
吴应麒点头道:“行。”
李过道:“看好。”他双手摆动,一边道:“刁、拿、锁、扣、扳、点、缠、切、拧、挫、旋、卷、封、闭,招招应敌,只在顷刻之间。”只见他手势残影处处,步随身走,拖着铁球也十分灵便。
吴应麒看得入迷,忍不住道:“好!”一边跟着模仿起来。
李过神气地道:“本将军驰骋杀场,用这手段擒杀一百有余,不是一个‘好’字能说明白的。”
吴应麒笑道:“那属实厉害。”
李过见他似是不信,道:“好了,不扯了,你先记口诀,我再一招一式的教你,你学得快我教的快,你若笨拙,大伙就得耗点时间。我李过在这关了也不是一年两年,我还耗得起,只怕你比我更急。”
一个时辰后,吴应麒将口诀记住,且能耍几个精准的招式,李过见状,颇为不满地道:“你小子骗人。”
吴应麟惊道:“什么话?”
李过冷冷地道:“你熟记的本事我佩服,可你耍起来是有底子的。”
吴应麟冷然道:“我一个王府的孩子,再不济,总有人教过些拳脚功夫。但绝对不及你这些招式,否则我这么辛苦又背又学作甚?”
李过心想:“废话,王府那些武师也能拿来和我比?”他道:“好,我信你,回去吧。”
吴应麒愕然道:“这就回去了?”
李过道:“再过一阵,又会有走狗来巡,你觉得呢?”
吴应麒明白过来,谢过后匆匆跑了。
李过叹了口气道:“竟有这么一日,我教了吴三桂那王八蛋的儿子。此子过于聪慧,如若哪日阴差阳错承袭王位,会是个狠角色,我又不好亲手杀他。”他顿了顿,心道:“是啊,我教他武功,将来他不会轻易死掉,就会与他兄长恶斗,两败俱伤,反清义士便有机会灭他全族。”他主意已定,心情大畅。
吴应麒上一世当过兵,做过教练,练过格斗技,对于习武之事悟性颇高,自然事半功倍。李过教他的手法,他觉得与散打和一些关节技有几分相似之处,却更为猛烈,出手狠辣,随时置人于死地。可谓实战第一,杀敌制胜。
他尝了甜头,一有时机便偷偷溜去学武。半月后,刚入夜,他急不可待来到山洞,走进几步,发见一人迎面而来,正是赵亮。山洞无路可避,只好硬着头皮撞个正着。
吴应麒见此人孤身一人,心都快跳到嗓子口,心道:“眼下若是此人心狠手辣,我是不得不博了。”
赵亮见他后阴恻恻地抱拳道:“吴爵爷,怎么会走到这里来?”
吴应麒心想:“此人已狂妄到见我不跪,看来要摊牌了。”他随时准备摸出刀子刺过去。他道:“赵千总,那你为何来到此处?”
赵亮笑道:“此处看押重犯,自然要来的。只是我听说吴爵爷勤于来此处逗留,不知为何?是否与金银图下落有关?”
吴应麒心里打了个突:“我还是被盯到了?”
这是他从第三人口中听闻“金银图”三字,他皱了皱眉道:“什么金银图?”
赵亮表面恭顺地道:“那自然是极要紧之物,眼下在小王爷看来,只有陈夫人、吴爵爷和李过可能知情。”
吴应麒摇头道:“不知道。”
赵亮叹了口气道:“早有传闻,李自成将金银图给了陈夫人或亲侄,大顺军一些投靠王爷的将领也如是说。陈夫人那么宠爱儿子,会不与你说嘛?那自然是给了你吧,或许你知道在哪?”他干咳一声,堆笑道:“吴爵爷做个顺水人情,成全了小王爷。交出金银图,一条小命也便无碍了。况且你拿了那图有何用?招兵买马不成?”
吴应麒怒道:“你敢与我这般说话?”
赵亮道:“郭参将下了死命,我和你只能活一个,当然,你交出宝图,我们都能活。眼下院内重兵一百,姓关的你指望不上,便招了吧。”
吴应麒情知危在旦夕,点头道:“好,我确实知道此图,赵千总也应当知道此事干系重大,原图早已销毁。”
赵亮急道:“可有摹本?”
吴应麒指了指脑袋:“母亲让我记在脑子里,事已至此,你们不在我这拿到图,也会去逼我母亲。我不想再背着这个包袱,你说的对,我拿来也不会招兵买马。我吴应麒什么能耐有自知之明,麻烦赵千总牵线,我想与兄长商榷个明明白白,求他让我们母子活着便好。”
赵亮大喜道:“只要吴爵爷能交给卑职,定保你万全。小王爷已传话下来,你这个弟弟他还是要的,可你总该交出金银图以表忠心。”
吴应麒心道:“是了,这金银图恐怕是当年闯王留下的藏宝图,李自成南征北战所获甚多,又搜光了皇宫,其中价值不可估量,你既然认定我有,我顺手当个保命符也不错。”
他叹了口气道:“此图复杂,上回自戕未成,记性不好,得边想边画。”
赵亮心想:“郭参将曾说这人脑子不灵又胆小,眼下理该是腿软了,我得步步紧逼。”他道:“吴爵爷赶紧去画,卑职这就上报小王爷,好缓和你俩关系。”
吴应麒点头道:“那就劳烦赵千总周旋,他日定会重重有赏。”
赵亮笑道:“不敢不敢,卑职只是为小王爷办事,不敢贪功。”
吴应麒暗自松了口气,道:“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见李过确是为了金银图。”
赵亮兴奋地道:“烦请明示!”
吴应麒道:“我只记得一半金银图,另一半听母亲说在李过身上,我不知真假,就想接近一下这人。”
赵亮听了原由,恍然道:“原来如此,早该想到那闯王老谋深算,给了陈圆圆……陈夫人一半,又给了亲侄一半。好,只要吴爵爷能成事,那小王爷大可在王爷面前尽诉实情,大表功绩。”
吴应麒心叫:“你个败类,为了骗我只顾着放屁,你真是一条好狗,祝你早日被烹了。”他压低声音道:“赵千总轻点,莫让李过听到,事就难成了。我眼下正和他热络,只要他信我,事不成都难。”
赵亮笑道:“吴爵爷放心,这洞极深,我已压了声响,不碍事。”他恭恭敬敬地拱手道:“那么有劳吴爵爷了。”
正在此时,那个送饭老仆走进洞里,赵亮对老仆严厉地道:“你们这些没用的尽偷懒,不让我撞见,还真不晓得你们是怎么干活的。现下什么时辰了,才送进来?里面那犯人可别饿死他,有用。”
老仆恭顺地点头。
赵亮对吴应麒拱了拱手便走了。
吴应麒待他走后,大大松了口气,待老仆送完饭出洞后,忙去见李过。李过道:“谁在洞口?鬼鬼祟祟,说话细细的。”
吴应麒道:“一个混蛋,世子的狗,敢来骗我,让我给打发了。”
李过点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
吴应麟看李过怎么没在用饭,奇道:“是否你还没吃吗?”
李过道:“半个时辰前就吃了,你关心这个作甚,给我送酒?”
吴应麟心道:“莫非那老仆是老年痴呆,送过了,又来送一回,发觉记错又回去?”他也不管这些,对李过道:“师父如要喝酒,我去弄。”
李过大喜过望,道:“好,不过要是为难,就别弄了。被那些狗腿子发见了,还不知会不会为难你。今日我教你一手点穴法,便没什么好教你了。”
吴应麒问道:“能将人定住不动?”
李过皱眉道:“什么定住?”
吴应麒道:“比如有人站着,点他一下,便动也不动。或是眼珠子能看,身子不能动……”
李过没好气地道:“胡说八道,没听过有这本事,点晕了自然会倒下,怎能还立着?即便是点麻了,不过是一处关节难以动弹。我教你的少林擒拿自有点穴之法,击中要穴,将人点晕、点麻,甚或重伤。这便是所有点穴法最基本的路数,你可记住。”
吴应麒苦笑道:“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