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祤还是决定去一趟城外。
是生是死,总要弄个明白。不过,还是要偷偷的去。
小时候顾渊练功的时候,她总爱趴在墙头偷看,每每惹得顾渊不悦,就总朝她丢小石子,躲来躲去,倒也练了一些三脚猫的功夫。池祤不算费力地爬到了城墙西头的的瞭望塔,一阵观望,倒是看到了一个熟人——祁缦瑟。
祁缦瑟隐藏了身份,因此官兵们只道这是个京城里过来发善心的小姐,人长得美,又有些医术,故此大多数官兵都十分尊敬她,争抢着与她凑近乎,献殷勤。此时祁缦瑟正被围在一群官兵里面,同他们攀谈一些有趣的官场八卦。
池祤使劲往前凑了凑,竖着耳朵想要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谁料脚下一滑,头重脚轻,登时就要往下坠,幸好在半道上又被拉住双脚给拽了回来。
稳住身子,缓了口气,池祤一边道着谢,一边小心地转过脑袋,想看看是谁救了她。
不料入眼却是明淂放大的笑脸和幸灾乐祸的声音“你怎的还是这么爱听墙角?”
池祤一见是他,忙按着他的脑袋,一边提防着被旁人看见,一边催促着:“快快快,快下去!”
俩人从城东头跑到了城西头,看着身后一堵墙之外的皇家猎场,池祤福至心灵,丫不会从这里钻出来的吧?
明淂得意地用鼻孔给了池祤一个大大的肯定。
“信是你写的?”
“是啊!”皇太子一脸傲娇。
“你为什么用顾……不用自己的笔迹?”
明淂坏坏一笑:“小时候我见你常临摹一张字帖,是王先生的《兰亭序》,你曾说过不喜这些古文,我料你便是喜欢那帖上的字迹,于是我便照着练了许久,终于习了七分相似。”说完,明淂骄傲地一扬头带,“不过,我倒觉得那字迹实非良品,反倒有些说不上的稚嫩。”
池祤尴尬着和了两声。那是顾渊不到十岁写的,当然稚嫩!
那年除夕,顾伯伯带着师父和顾渊回林家守岁,她不能去,便回了陵城,走的时候怕太想顾渊,随手扯了他一张字帖。后来顾渊发现了,愣是把那一整本都送给了她。难怪她看着字迹像顾渊,又有些不像,原来是他小时候写的。
那个时候的顾渊真好呀!池祤想起来,有段日子顾渊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忽然就对她特别好,见天儿地给她送麻薯点心,偶尔还会主动教她扎针练字。
远在竹林深处的顾渊忽然觉得心脏急跳了几下,估计那个小丫头又想他了。顾渊端着茶杯许久都未曾入口,林夫人催道:“渊儿,茶凉了。”
待顾渊回过神来,林晚霜颇有些故意地问道:“小六还在祁城呢?”
顾渊很快反应过来,少见的弯了弯嘴角,放下茶杯轻声道:“母亲,我有些想小六了。”
林晚霜早就知晓顾渊对池祤的心意,甚至还是她教顾渊要对池祤好一点,有耐心,多陪伴,虽然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想便去吧。眼下那两个女人走了,竹林深处也没什么事了,你陪了我这么些日子,该去陪陪心上人了。”林晚霜的鸳鸯戏水已经到了收尾的地方了,她比对着两只鸳鸯的形态,随口应着。
大概是许久没听见顾渊回应,林晚霜这才从绣架上抬起头,却看到极少有面部表情的顾渊此时转着茶杯,嘴角出人意料地向上翘着,眼角眉梢噙着笑意。
林晚霜眼波流转,未曾多言。
须臾,顾渊告退。
他刚出茶厅没有半刻种,门房小厮便来报,说公子带着人牵了匹快马走了。
林晚霜添茶的手一顿,嗔道:“臭小子!”
长夜漫漫,好像是因为白天想到了顾渊,她便做了一夜与顾渊有关的梦。
她梦见小时候和顾渊去山上采药失足踩空差点把自己摔死,和顾渊放风筝差点把自己放走,和顾渊吃饭的时候换碗差点没得吃,和顾渊在练功的时候比赛差点摔破了相,和顾渊…………
好像还梦见了她的小红,在梦里顾渊骑着她的小红一圈一圈围着她转,一边拍着马屁股,一边在马背上冲她得儿意的笑,笑的那叫一个讨厌!
于是乎,池祤一下子被气醒了,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了床,一推门,正瞧见顾渊从马上下来,那马,还真就是她的小红!
池祤有些茫然,这是梦还是现实啊?
顾渊上前来给了她一个脑瓜蹦儿,“还没醒呢?”
池祤瘪瘪嘴,略有些不高兴:“我梦见你骑小红了,还拍它的屁股呢!”
顾渊倒是习惯了她这奇奇怪怪的梦,不过对于池祤梦见自己的事情听起来还是很高兴的,于是他放弃了一开始的拎,把池祤拉进屋:“那你没梦见我手上拿着什么?”
听这话池祤忙往顾渊手上看去,枣糕!
“你从竹林深处带的吗?是大师傅做的吗?”
顾渊摇头,“不,出来的急,从你那铺子买的。”
池祤点点头,先押了口茶,旋即取出一块塞进嘴里,“你不知道,昨儿我还想你了呢!”
顾渊早就知道池祤的想不是那种想,只能是她遇到什么事情了突然想到了他,那叫做想他。
“怎的?”
“三哥哥,你听我跟你说,”池祤突然想起来这些日子的不对劲,起身把房门关了,仔仔细细来来回回反反复复说了好几遍哪里哪里不对劲,哪里哪里有问题,顾渊早在她说到一半的时候就听明白了,还是耐着性子仔仔细细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听了好几遍。
最后总结道:“你怀疑有人设计明淂?”
池祤咽下一口枣糕,又灌了口茶,舒了舒差点被噎死的胸口,这才面目狰狞的点了点头。
“你不疑他?”
“明淂才不会!”
“你就这么相信他?”
池祤不解,“是啊,就像相信你一样。”
顾渊一滞,倒也没再说话。
“三哥哥,明淂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理由的。他来祁城找我是为了得民心,聚功德,如今他虽贵为皇太子,但是母家实力太弱,前有虎狼,后有追兵,他要是想坐稳东宫这把椅子,需要我父亲,更需要功绩。昨天他模仿你的笔迹骗我出城也是无意为之,他并不知道那是你的字迹。”
顾渊沉默良久,一出声却是把池祤问住了:“你如何知道他不知?”
池祤陷入了回忆,那年除夕她因为不能和顾渊一起守岁难受的紧,从竹林深处回来便闷闷不乐,不常在家,更多的是在东夷山陪祖父打坐,顾渊的那张字帖,她一直是在普庆寺临摹的,从未带回家。
而明淂每次寻她都是去府上,因为皇子们若私下里去普庆寺,是顶忌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