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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一路走好

“柳哥,自打你加入荒狩的第一天,我便打心眼地对您服服气气。这回你能从摩天崖底毫发无损地出来,小弟既是高兴又是崇拜。来,柳哥,我再敬你一杯!”

雄阳城的君来酒馆内,七八人围成一桌,正大呼小叫地开怀畅饮,满面红光的长脸汉子摇摇晃晃地起身,仰头干掉了满碗的烈酒。

“也算我一个!”另外几名汉子也高声附和,一一给自己斟满了酒。

端坐首位的正是刚刚从摩天崖底释放出来的柳风,他来者不拒,一口一口地喝尽碗中烈酒,不消片刻又一个酒坛已经见底。

“你们都是我柳风的好兄弟,今天你们为我接风洗尘,我柳风感激不尽。待到月末,我若是坐上了第九狩目之位,我一定回请大家,到时候我们再相聚痛饮,不醉不归!”柳风伸手抹去了嘴角的酒渍,醉眼朦胧。

“那是,柳哥现在的武道修为已经是三境,更能在寒潭底下扛过十二个时辰,如此实力,狩目之位定然是板上钉钉的事。我在此预祝柳哥心想事成!”长脸汉子再次端起了酒碗。

“不喝了,不喝了,刚从寒潭出来,身体还有些发虚,我得先回去休息了,这碗酒便等到月末再喝。兄弟们,对不住,我要先行一步了。”柳风单手捂嘴,摇晃着身体,踉跄离席。

一旁的几位汉子稍稍清醒一些,连忙上前扶住柳风。

主客要离去,席面自然也跟着散了,留下一人结账,其余的人则架着柳风,借着酒劲儿一路吆喝着往摩天崖而去。

荒狩独立于雄阳城驻军系统,军纪严苛,但对饮酒却极是宽容。这些刀口舔血的荒狩,大多只要没有任务在身,多半会到酒肆或者花柳巷中买醉。依照他们的说法,今朝有命今朝醉。

雄阳城荒狩,三营十八目,有一狩领,三狩将,十八狩目。

狩领、狩将地位相对稳固,而狩目则是能者上,庸者下。所谓的能与庸,除开必须的军功之外,便主要看各自的修为和武力。

荒狩每半年便会有一场狩目之争,每一位狩目辖下的荒狩都有资格去挑战自己的长官,去角逐狩目之位。

坐上狩目之位,便能够拥有号令部下荒狩的权利,更会获得雄阳城每月发放的数倍于普通荒狩的月俸。故而,每一次的狩目之争,战况甚是激烈,死伤更是常有的事情。

荒狩第九目狩目黄云鹤,武夫三境巅峰的修为,把持第九狩目之位已经数年有余。黄云鹤此次狩目之争能否继续当这第九狩目,柳风是他最大的威胁。

摩天崖第九狩目营帐。

淡眉薄唇的黄云鹤负手而立,而不久之前在君来酒馆不断向柳风敬酒的长脸汉子正低头哈腰地站在他身旁。

“常林,你在这个时候跑来找我,就不怕柳风知晓并起疑心么?”黄云鹤面有愠色。

“狩目大人放心便是,柳风现在正酣醉如泥呢,没几个时辰的时间绝对醒不过来。”常林脸上现出得意地神色,因为能灌翻柳风,他绝对是功不可没。

黄云鹤面色稍缓,沉身问道:“安排给柳风送信的那名伙计,处理干净了么?”

“干干净净,没留下任何痕迹!西柳部遇袭之事,柳风绝对查不到我们的头上。”常林一边说话,一边用手在脖子上轻轻划过,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这回实在太可惜了,两处杀招都没能要了柳风的命!”

常林见到黄云鹤没有接腔,反而皱起了眉头,赶紧转了话锋:“柳风这小子大言不惭,说什么在月末的比试上他要在三招之内将你打败,还说等他当上了狩目,要请我们一起去喝酒庆贺,并且还要喝上三天三夜,他这压根是半点不把狩目大人放在眼里呢!”

常林一边添油加醋地描绘,一边小心翼翼地关注着黄云鹤的表情,巴不得黄云鹤对柳风越恨越好。

“狂妄!简直是不知死活!”黄云鹤捏紧了拳头,恨恨地说道:“郑良也是个废物,一个老牌三境武夫和一个化液期的炼气士,居然不能留下一个刚刚迈入武夫三境的柳风,可恨!柳风这小子的命也够硬,十个人进了寒潭牢狱,有九个铁定出不来,但他却能从寒潭中毫发无损地出来!……,可恨!”

黄云鹤说到最后,已经是咬牙切齿了。

“狩目大人,柳风刚从寒潭中出来,身体正虚弱,而且此时又醉酒不醒,我们要不要趁机?……。”常林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常林之所以如此针对柳风,一次次地想要致柳风于死地,是因为他曾经在酒后调戏良家女子,更准备动强,却被柳风撞见,柳风在劝告无果后,当着一干同僚的面一拳打掉了他两颗大门牙,不单让他说话漏风了数月,更让他成为了一个大笑柄。

常林是个隐忍的性子,知晓自己在武力上远不是柳风的对手,便在表面上与柳风称兄道弟,暗中却寻找一切机会对柳风使绊子。在知悉了柳风和黄云鹤之间的矛盾后,他自然而然地倒向了黄云鹤。

“你确定柳风现在醉得人事不省?”黄云鹤微微眯起眼睛。

“狩目大人放一百个心,三坛子醉花雕喝下去,别说是人,就是一头牛也能放倒。”常林将胸脯拍得咚咚作响。

“柳风,我看你这次怎么死!”黄云鹤示意常林走到近前,而后附到常林身边轻声耳语,随后将一个小纸包塞到了常林手中。

“我保证把事情办得神不知鬼不觉,狩目大人等着好消息便是!”常林嘿嘿冷笑出声,将小纸包塞入怀中后便欲离去。

“柳风一时半会醒不了,不必太过着急,你先喝了这碗醒酒汤去掉一身酒气后,再去不迟。”黄云鹤微笑着将一杯黄汤递给了常林。

“谢大人体恤!”常林喜笑颜开,一口将黄汤喝尽,再次拜谢黄云鹤,而后乐颠颠地离去。

目送常林远去,黄云鹤嘴角一扯,冷笑连连,同时双手轻轻一搓,手中的汤碗瞬间化为齑粉。

也在同时,有一道如轻烟般的身影从第九狩目的营帐附近一闪而逝,他赫然便是常林口中正烂醉如泥的柳风。

上一世的柳风,乃是名震人妖两族的还剑楼主、远游境的剑修,战力堪比只差一步便是止境武神的八境大武者、通天境的大炼气士、佛门的菩萨以及妖族的祖妖,一柄不悔仙剑不知割下了多少人妖两族强者的大好头颅。

如今的柳风,尽管只是三境武者外加堪堪入门的炼气士,但上一世的眼界和经验还在。他如今修炼的《百变敛息经》便是上一世的成名手段。《百变敛息经》既能改变身形,又能隐藏气息,上一世的他能够成为声名赫赫的还剑楼主,《百变敛息经》功不可没。

柳风上一世乃是远游境的炼气士,而且还是剑修,但他借体重生的这一世,因为体魄资质问题,适合修武,却不适宜炼气。柳风虽然不像多数山上炼气士那般觉得武者都是在山下泥塘里打混的土坯子,粗鄙不堪。但是,他总认为武者再怎么生猛都没剑修来得爽利和潇洒。

故而,尽管知晓这世在炼气一途上前途黯淡,柳风还是没有放弃自己的剑仙梦,吃力不讨好地既修武又炼气。

荒狩驻地面积广阔,每一名荒狩都拥有自己独立的营帐和私人活动空间。

常林此时的心情是无比美妙的,他摸了摸藏在怀中的小纸包,心里一直幻想着柳风在气海被破去、沦为一个废人后,跪在他脚下求饶的场景。

但是,就在常林走到柳风营帐前时,他顿时傻眼了,因为他看到柳风此际赤裸着上身,正挥汗如雨地走桩练拳。

“常兄弟,你来得正好,我正想亲自过去感谢你呢。刚才若不是你扶我回营地,我铁定是要醉卧街头了。”柳风一边说话,脚下仍旧走桩不停。

常林愣了半响,才收起错愕的表情,强做笑颜地说道:“大家都是兄弟,无须这般客气,我过来是看看你酒醒了没?看到你无事,我就放心了。不打扰你练拳,我先回去了。”

“多谢常兄弟关心了,我此刻练拳走桩,也是为了散去体内的酒气。此际就不留常兄弟了,待到酒气散尽,我会亲自登门道谢。”柳风微微拱手,目送常林离去。

待到常林的身影在拐角处消失不见后,柳风长叹一口气,轻声道:“自作孽啊,常兄弟,一路走好。”

约莫一个时辰后,消息传来:常林无端死在了营帐当中。

狩目黄云鹤对常林的死很是重视,第一时间亲临现场查看,并发下狠话,若是常林属于他杀,他黄云鹤身为常林的直属上司,就算追到九天或黄泉都要将凶手绳之以法。

经过一番严谨又严密的侦查,黄云鹤确定了常林的死因:醉酒后吃了大量的榴莲,导致中毒而亡。

常林喝了不少酒,这一点,去到君来酒馆为柳风接风洗尘的人都能证实。同时,常林的确喜欢吃榴莲,此刻在他的营帐内还存放着不少榴莲,其中更有近十个新破开的榴莲壳。

于是,黄云鹤在将常林的死因呈报了上去后,做出了一个处罚决定:当日在君来酒馆与常林一起喝酒的所有的荒狩成员,每人扣去一月的俸钱。而柳风作为最大责任人,扣去三个月的俸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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