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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观海打涛拳

雄阳城荒狩的月俸钱,可不是世俗的银钱,而是神仙钱。

顾名思义,神仙钱便是那些山上的炼气士们之间交易流通的货币。

武者尽管不能像炼气士那般,可以直接用神仙钱来补充窍穴灵气,但却可以用神仙钱来购买武道修炼物资,甚至还能用神仙钱雇起山上的炼气士为自己鞍前马后。

有钱能使鬼推磨,对山上的炼气士也同样适用。如果有大把的神仙钱,即便是素来瞧不起武夫的炼气士也会低下头颅。

神仙钱共分三种:小禧钱,无忧钱和长生钱。一百枚小禧钱等于一颗无忧钱,一百颗无忧钱又等于一颗长生钱。

像柳风这等寻常荒狩,一个月也就是一枚小禧钱。但可千万别觉得月俸钱太少,因为一枚小禧钱就相当于世俗一百两雪花银。而且,即便再有银子没有门路,还不一定能用银子买得到神仙钱。

荒狩为怀侯李轻舟亲手打造的一柄利剑,其成员多数为武者,也有部分炼气士,若俸钱只是寻常黄白物,又如何能留住这些武者,尤其是那些炼气士。

黄云鹤直接罚去了柳风三个月的俸钱,也就是三枚小禧钱。三枚小禧钱,足够买到几颗上等的淬体丹药,能够让一名三境武者的体魄上一个台阶,如此惩罚不可谓不重。

“黄云鹤,真把小爷当老实人啊!你就继续拙劣地表演,尽情地蹦跶吧,你的好日子可没几天了!”柳风接到处罚通知,心头一阵火大,暗下决定:月末一定要给黄云鹤上一堂人生大课!

常林的死,就像平湖里丢入一颗小石子,起先有点波纹,但过了几天便没了声息。像他这种没有靠山,自身实力又不过硬的人,死也就死了。

转眼间,便是月末。

摩天崖之下的荒狩驻地今天很是热闹,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三营狩将悉数现身。

荒狩三营,第一目至第六目为赤炎营,第七目至第十二目是长风营,第十三目至第十八目为黑牙营。柳风所在的第九目便隶属狩将武空行统领的长风营。

此际,长风营所属正在演武场中排起整齐的方阵,赤炎营和黑牙营也军容齐整地各自聚在一方。

三营荒狩无不摩拳擦掌,准备着即将开始的狩目争夺战。

“老规矩,六目荒狩,想当狩目的,自己上擂台,最后一个留在擂台上的,便有资格挑战自己的狩目。”

武空行是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人,长着一张国字脸,不怒自威。他端坐在演武场的看台上,长风营的六位狩目则站在他两侧,挺立如标枪。

很快,长风营六目中各自有人跳上了擂台,也有人偷偷看向了看台上脸色凝重的上级狩目,犹豫不决。

柳风从人群中缓缓走了出来,看都未看黄云鹤一眼,纵身跳上了属于第九目的擂台。随着柳风上到擂台,第九目中那些犹豫不决的荒狩终于不再挣扎,直接选择了放弃。

此时,第九目的擂台上,算上柳风一共有十二人。

“黄云鹤啊黄云鹤,为了保住你的狩目位置,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柳风随意扫了一眼台上的竞争者们,立马发现了问题:台上的十一个人中,有六个人是黄云鹤的亲信。

这六人跟常林不一样,是真正得到了黄云鹤的信任,并且对黄云鹤足够忠心。

在柳风上到擂台后,这六人便悄然变动位置,将柳风牢牢地围在了中间。

“最后十息时间,心里痒痒的人就麻溜点,别扭扭捏捏地跟个老娘们一般!”武空行看到台下有人犹犹豫豫的作态,便有些不耐烦地出声催促。

他不说话还好,这一开口,那些心痒痒、又犹犹豫豫的荒狩们便彻底断了念想,因为再上去,不就跟个老娘们一般了么?

武空行本想让更多的人加入到争夺中来,一来场面好看,二来也能让更多的荒狩得到实战锻炼。不成想,弄巧成拙了。

于是,没有等到十息的时间,武空行便大手一挥,示意争夺战开始。

武空行的手势刚落,一直静立在擂台上的柳风突兀动了,静若处子,动如脱兔,他脚步轻错,眨眼间便来到一人跟前,一记直拳闪电般递出。

随后,只听一声惨嚎,第九目的擂台上有人应声摔到了擂台下,成为最快出局的人。

这最快出局的人,便是黄云鹤的六名亲信之一。

原本,这六人计划着在第一时间同时对柳风发起进攻,打柳风一个措手不及,直接将柳风淘汰出局。

但是,他们完全没有料到柳风比他们更快,反倒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瞬间便解决掉了一位同伴。

柳风一击得手,又快速闪身到另一人跟前,打算再淘汰掉一人。

只是,剩下的五人显然已经知晓柳风想各个击破的意图,连忙聚合到一起,其中四人分立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相互呼应。只要柳风攻来,便会被四人包围在中央。而剩下的那一人却是掏出四张符纸,口中更是念念有词。

“炼气士?符阵!不能让他将符阵结成!”

柳风面色微变,他没有料到这几人中竟然还有一名炼气士。

尽管对面四人已经结成合围之势,但柳风却没有避其锋芒,依然选择正面硬冲,因为炼气士的符阵随时可能结成,耽搁不得。

柳风身形如风,出拳如电,即便以一敌四,仍旧不落下风。倒是那四人虽然暂时将柳风困住,但却被柳风强劲的拳力给震得气血翻腾,苦不堪言。

而擂台上的另外五人,俱是知晓柳风的名头,更将柳风当成了狩目的最大竞争者,如今看到柳风被围攻,他们自然是喜闻乐见,一个个凝气屏息地站在一旁坐山观虎斗。

长风营一共六座擂台,其他擂台都是混战一团,而第九目的擂台却出现了多人围攻一人的情形。这便让第九目的擂台变得突兀,并引人注目起来。

黄云鹤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因为柳风现在表现出来的战力,远非一个刚刚迈入第三境的武者可比。

而端坐在高台上的武空行缓缓把视线从擂台上收了回来,而后看似无意地瞥了一眼黄云鹤。

“滚开!”柳风突兀暴喝一声,反手抽出了肩上的阔剑,身形陡然加快,一剑将挡在身前的对手拍退数米之外,险些便要栽落擂台。

只是,不待柳风趁机突围而出,另外三人立马补位进来,不让柳风脱身。

“你们还不赶紧过来帮忙,若是让柳风把我们淘汰掉,你们还不是一样的下场?”柳风持剑在手,战力大增,四名负责拖住柳风的人中有人支撑不住,于是便出声鼓动在旁观战的另外五人。

“嘿嘿,想坐山观虎斗?也不掂量掂量自己,若是单对单,你们谁能在柳风手上走过三招?若是还不过来帮忙,就等着柳风一个个将你们轰下擂台吧!”黄云鹤的另一名亲信赶紧帮腔。

那观战五人在旁观战时,深刻体会到柳风的生猛后,便有些迟疑。如今听到两人的话语,再不犹豫,先后纵身而出,加入到了围攻柳风的行列。

柳风眼看就能突破封锁从而打断炼气士的布阵,没想到又有五人加入进来,他顿时压力倍增。

敢上擂台争夺狩目之位的,自然都不是弱者。

以一敌四,柳风不惧。但以一敌九,柳风便有些不济,三两个回合下来,便被九名荒狩逼得只有招架之功,身上连中数拳,肩头更是挂了彩。

正是漏船又遭连夜雨,就在此时,那炼气士结完最后一个手印后,四张符纸从他手上急射而出,瞬息来到擂台四角,迎风而燃。

随着符纸的燃烧,柳风便感觉四周生出一股无形的力量,使得自己的速度和力量双双被压制。

符纸燃烧的速度极快,转眼间,四张符纸便燃烧一空,但却没有留下半丝灰烬。同时,压制柳风的无形力量也达到了极致,使得柳风如同身陷泥淖。

稍稍令柳风感到安慰的是,不单是他,连同正围攻他的这九个人也同样受到了压制,移动速度大大减缓,只有那炼气士不受影响。同时,那名炼气士布下符阵后,脸色明显变得有些苍白,第一时间服下一枚丹药,盘坐到擂台上打坐回复。

后面加入战团的五人受到符阵压制,一个个脸色难看起来,眼神不善地看向了黄云鹤的那几名亲信。

“你们无需担心,等解决掉柳风,我们立马就会撤去符阵。”其中一名亲信连忙解释。

“信他们鬼话?如今有符阵在,若是不趁现在解决掉那名炼气士,等他缓过劲来,你们与我便都是待宰的羔羊了!”柳风讪讪冷笑。

那先前旁观的五人随后便停止了继续围攻柳风,缓缓退到一边,神情警惕。

也就在此时,那名炼气士站起身来,手中更是出现了一叠符纸,随着他手印翻飞,一张张符纸激射而出,而后迅速变成一个个成人拳头大小的火球。

顿时,第九目的擂台上火光漫天。

除开那四名黄云鹤的亲信,柳风和其他人悉数遭到攻击。

因为符阵的压制,众人行动迟缓,哪里能避开火球。片刻时间不到,那五名原本打算作壁上观的荒狩便先后被火球击中受伤,柳风的状况稍稍要好一些,但身上的衣服也有多处被火球灼烂,模样狼狈。

而且,那四名黄云鹤的亲信并没有闲着,趁机落井下石,对柳风等人进行攻击。

“卑鄙!”

“无耻!”

五名原本打算作壁上观的荒狩尽管愤怒无比,但奈何形势比人强,在遭受几次重击后,只得开口放弃,懊恼地退下了擂台。

“柳风,还要做无谓的挣扎么?赶紧认输放弃,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了!”炼气士第一次开口说话。

这一张张符纸砸出去,那可都是神仙钱,他心痛啊。虽然黄云鹤事后会有不菲的奖励和补偿,但此刻若是能少用几张,便都是赚的。而且,火符祭出去,是要耗费灵气的,他先前布置符阵的灵气耗损还没补回来,此际丹田内的灵气并不富裕,也是在咬牙强撑。

“区区走狗,也敢大言不惭!”柳风低喝一声,挥动阔剑磕飞一颗火球后,竟是反手将阔剑插回了后背。随后,他沉腰拧身,双脚摆成钳羊步,快速结出拳印,大力轰出。

柳风的拳印并未指向擂台上的任何一人,但擂台之上黄云鹤的五名亲信俱感觉拳风扑面,身受重压。

而且,在柳风挥出这一拳后,那名炼气士脸色陡变,因为他察觉笼罩在擂台上的符阵竟然被柳风一拳给撼动了。

“观海打涛拳!”

一直老神在在的武空行,即便柳风被数人围攻,他都不曾改色,但在柳风挥出这一拳时,却是刹那动容,轻咦出声。

“我说呢,拎着这么一把大剑,扮相吓人,使出的剑法却是稀松平常,原来竟是个练拳的!摩天楼里那么多拳谱,却偏偏挑了一部观海打涛拳,真是个有趣的小家伙!”武空行嘴角微微上翘,在心底自语道:

“观海老怪这套很容易便伤敌一万自损八千的拳法,一共十八拳,看看这个叫柳风的小子能够轰出几拳来?四方缚灵阵威能寻常,但对付一个三境武者却是绰绰有余,以柳风现在的实力,要破掉四方缚灵阵,最少也得一气轰出五记打涛拳才足够!”

相较于前世,柳风的剑法的确是稀松。但是,此“稀松”也是相对而言的。落在武夫五境、而且还以剑法著称的武空行眼中,柳风的剑法自然是不过尔尔,但放在寻常荒狩当中,柳风用剑绝对能排在前列。

当然,前世的柳风身为剑仙,剑法完全当得上“出神入化四字。但这一世因为资质的缘故,他成不了剑仙,即便重练上世的那套成名剑法,成就也必然极其有限,徒添伤感不说,还分心费力。

但是,因为对剑的天然偏好,柳风练拳,但却是剑不离身。背剑在身,他不修剑法,只在练拳之余,一遍又一遍毫不嫌枯燥地练习剑法当中最基本的刺、劈、挂、点、崩、云、抹、穿、压。

此时,第九目的擂台之上,柳风轰出第一拳之后,右脚重重往前一迈,第二拳接踵而至,整个擂台随之轻轻震动。

“快阻止他!”炼气士虽然识不得柳风的拳法,但却知道若是让柳风继续施为下去,好不容易布置出来的四方缚灵阵极有可能会被轰破。

其他四人亦感觉不妙,在炼气士开口之际,便先后纵身而出,或出拳或挥剑,纷纷攻向柳风。

柳风心无旁骛,身体急速前倾,观海打涛拳第三拳毫不停歇地直轰而出。他这一拳正好打在了横斩而来的剑身上,只听铮的一声,精钢长剑竟是应声拦腰而断,那持剑之人若不是早先一步撒手松剑,整条手臂都可能被强劲得出奇的拳力给震碎。

惊涛拍岸,一浪要比一浪高。

观海打涛拳前前后后一共十八拳,讲求一往无前,若是一口真气不坠,拳意不断,那后一拳的威力便是前一拳的两倍。

如此拳法,莫说是轰出十八拳,若是能一气轰出七拳八拳,同境称王必然不在话下,便是越境而战、并战而胜之也在情理之中。

创造出观海打涛拳的观海老怪,便很擅长越境而战。

当然,万事有利弊,观海打涛拳威能巨大,但对出拳者的体魄要求却是极高,因为,若体魄寻常,出拳之时,身体定然承受不住打涛拳的拳劲。若是连拳劲都承载不住,还谈何出拳伤人。

寻常三境武者,能够打出三记打涛拳便已经是极致。柳风打出第三拳后,除开脸色稍稍红上了几分外,呼吸平缓,身形稳健,显然还有余力。

但是,擂台上黄云鹤的那五名亲信却是脸色惨白,脚步踉跄,因为柳风的接连的三拳,一拳胜过一拳,整个擂台之上都充斥着逼人的拳意,压迫得他们呼吸不畅,仿若置身于滔天骇浪中的扁舟。

“一个三境武夫,难道能够赤手空拳地轰破四方缚灵阵?”炼气士双眼圆睁,他主持着符阵,在柳风轰出第三拳后,便分明察觉到四方缚灵阵已经有些支撑不住。

“都别留手了!赶紧阻止他出拳!”炼气士沉声低喝,再顾不得吝惜丹田中的灵气和符纸,将手中近十张火符朝着柳风一股脑砸出。

紧随其后,另外四人感受到看台上黄云鹤的凌冽目光后,硬着头皮再度向柳风发动了攻势。

“给我开!”柳风沉声高喝,右脚再次往前重重一跺,观海打涛拳第四拳呼啸而出,与此同时,柳风挥拳的手臂以及拳头上出现了一条条皴裂,丝丝殷红的鲜血从皴裂中显现。

第四记打涛拳递出,炼气士的火符也随后到来,近十个火球将柳风重重笼罩。

只听啵的一声,近十个火球无一能近到柳风的身体,俱便被拳劲打得冲天而起,仿若烟花爆开。

同时,飞身攻向柳风的黄云鹤的那四名亲信先后闷哼出声,被柳风一拳一个砸下了擂台,如今擂台之上只剩下了柳风和那名炼气士。

在打飞四人落地时,柳风低垂着头颅、身形摇晃,嘴角现出了血迹,一滴滴鲜血更是顺着他的右手臂滴落在擂台上。

承受柳风四记打涛拳,四方缚灵阵虽然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但仍旧倔强地将柳风压制其中。

“嘿嘿,如此拳法,断然不能持久。柳风,真是太可惜了,挣扎了半天,你到头来还是破不了我的符阵。待我稍稍回复一二,你必败无疑!”炼气士冷笑过后,立马盘膝于地,从怀中取出一枚丹药丢入口中,抓紧时间回复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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