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这大海之上,大雨滂沱,那强风巨浪之下,一叶孤舟满载六人,无助,生死相交不过隔着一页白纸。
他们从何而来?又为何饥肠辘辘,满脸伤疤。
一场战役。
他们虽活着,但一只脚已是进了坟地,那份孤苦伶仃,无依无助的恐惧是其独享的,若是回不得国,也恐无人知晓战争之恶。
他们于船上祈祷,渴望得到救赎,渴望摆脱死神的尾巴,也渴望看见莱茵的海岸线。
大风侵袭而过,生命便被固定在了船底,六人不敢动弹丝毫。
但一军官模样之人竟迎着巨风起了身,他的爬行的极其缓慢,但却毅然决然的来到了船头,先是听闻一身吼叫,便见得他猛然起身,于大雨之中张开双臂。他的眼神空洞无物,暗淡无光,他将自己于这战争的不满全都挥洒进了大海。
遥想四天之前。
“乔恩!乔恩!”
田沢启狂呼旧友大名,于这****,雷电交加之中,得不到一点回应。他死了?不会的,他一定还活着。
雨水打在脸上有些生疼。
“乔恩!在不在!”
田沢启在那断裂甲板上狂奔,巨浪拍击逐渐沉没的船身,剧烈摇晃使其脚步紊乱,步履维艰。
战舰不大,一百五十米,木质结构,铁树木外加魔法强化防御的加持之下,应当能够抵挡的了被魔法加强了威力的炮弹的猛烈冲击。
事与愿违,恩菲的那帮疯子竟动用了禁术,引雷作刃,欲将横扫战场,却不料那巨大的魔法阵的湛蓝辉光之后便是一片死寂。刺眼白光从天而降,直击魔法阵至其舰队于顷刻之间,化为乌有,极强的能量波及到了整个战场,一时间,咋夹着大雨的海上战争成了地狱的代言。
恩菲的罪人。
“喂!兄弟!听得见吗!”
田沢启拼命的呼喊着,从甲板到内部走廊。
不能再往前了!整个船舱进水严重,倾角加大许多,若是深入唯恐船沉人亡。
忽然,巨浪袭来,拍击着这半截船身,剧烈摇动至其跌倒,摔伤了右臂。可好在其抓着了身旁门框,免得一死,若是随着走廊倾面滑了下去,撞向下方墙壁,定当腿短而没法行动而随舰船一同沉没,成为厉鬼。
“听的见,咳咳。”
一人在门内,他就躺在墙角。
田沢启略喜,拼了一把劲儿,起身,一脚踩着门框边缘,跻身一进,见到了旧友。他确实没有死。
“快走吧,我扶你——”
田沢启有些慌张。
战舰进水也愈发严重,稍微拖延一点,战舰的倾角将变得让在场二人无力回天。
“不了,兄弟,我想我也走不动。”
“别摆着一副沮丧脸,行吗?”
田沢启极力斥责道。
“够了,我是真的没力气了。”
“为什么?”
“行了,别说了,你自己走吧,或许那些避难船还在——”
乔恩不自信,脸唰的阴暗了下去。
“我求了行吗?当初被逮过来我们说了什么?记得?”
“记得——但!我——”
“够了!有你这么卑微的人在丢人!要死就死一块儿去,我可没放弃回家的梦,孩子还小!”
乔恩心头一震,自己何尝不是?但眼下,死亡或是自己最后的宿命。
乔恩沉默。
“给我一个回答啊!”
田沢启用着咒骂般的语气吼道,却迎来了这般回复。
“我——如果你能活着回去,给我带口信儿,行吗?”
田沢启一听,顿时怒火中烧,正要挥手一巴掌过去的时候,船的再次剧烈晃动让他停止了这一行为。
“呵,老天都不让我给你这一巴掌,你有什么理由不活的?脚断了一只又能怎样。”
此刻,船身倾角已然巨大到让他们无力回天。
“嘭——”虽然外头雨声挺大,但依旧能够听得有什么于这艘将死战舰发生了碰撞。
“不想了,咱们就从这儿——”田沢启指了指窗口,示意从这儿出去,“走吧,我扶你。”
乔恩想要拒绝,却也无奈于这个性格倔强的旧相识。
“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放弃你!”
田沢启的一句怒吼,却不成想迎来了船舱之外的另一呼喊声。
“喂——有人吗?”
这声来自窗外,让船仓里本是将死之人的二者顿感希望。
“听得见,两个人!”
田沢启回应道,随之迎来的便是一声肯定。
此时,田沢启心跳加速。
大雨再也掩盖不了这颗激动不已的心。
“上帝还没有抛弃咱们!”
片刻,田沢启便将乔恩扶至窗边,两人往外一看,借着雷鸣电闪,清晰见得战舰旁边便是一艘小小的救生船,上面只有四人。
田沢启冲着窗外大喊。
“喂!我们来了,接住我兄弟!”
“好!”
田沢启回过头来,稍微用劲,便将乔恩推了出去,乔恩摔在了船的篷布上,连带着接人的四人也跟着跌倒在了篷布上。乔恩还好,仅是受伤的左腿让其连连叫疼。
见状,田沢启朝着空地儿跳了下去,一米的高度,田沢启不免也摔的直呼其痛。
于那小船之上,无人嘘寒问暖。
稍适之后,六人便聚拢,他们可无法对抗自然之力,若是船翻了,人也就没了。
不一会儿,一声粗犷。
“抓紧了!要是船翻了人被冲跑就没戏了!”
船上六人均知晓这意味着什么,他们并未曾脱离死亡哪怕一丝一毫。若是战舰的沉没带翻了小船,被冲走的人只能喂鱼。
好在苍天保佑,六人安然无恙。
“安全了!”
“那你怎么回去!”
“漂回去!”
“那你可知道——我们来到这个鬼地方打仗航行了几天?三天有多!就算划桨我们也比不上那些大怪物!”
田沢启回应了他,后来得知,他叫作昶洛,是一名普通军官,他倒是抛弃了几乎所有人,逃了出来,却被海水冲到此处,听见有人声,良心发现,伸出援手。
小船上的另三人仅是普普通通的百姓罢了,被强征入伍参加战役,他们胆子很小,侥幸躲过了雷刃的那道劈砍。夹杂着大量电流的海水并没有让这幸运的三人成为焦炭。
大风席卷,后又巨浪滔天。
此时此刻,令这六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便发生了。
忽的,天空雷声大作,一道道闪电直击大海,闪电所发出的光极强,却又转瞬即逝。
这场景先是令六人感到极度恐惧,因不知是否依旧有人尝试接过苍雷使用雷刃,至少昶洛得知,第一次使用雷刃的那艘敌国战舰已经没了,在那其上的魔法师接过雷电的瞬间便气化掉了。
随后,更多的闪电直击大海,六人在这惊天雷声之中不知所措,惶恐六人拥促一团,可知导入海水的电流会杀死所有人。
随着闪电降临的数量增多,于海平面上形成了一个极为庞大的魔法阵,压制着狂风巨浪使其声势不在。这般奇景无人见得,并非常人所能达到,若是禁术,那将是另一场灾难。
电流以一固定线路运动,并向外散发光亮,这一过程之中,有闪电源源不断直击魔法阵以补充电流维持魔法阵样貌而流失的能量,可谓十分壮观。
昶洛并未被这美景吸引了眼球,自己仍需自救。
“愣着干什么!快帮忙!”
昶洛吼道。
田沢启回过了神,可想来也为时已晚。
魔法阵极其庞大,并不断向外扩张,而这一切都被乔恩看在眼里。
魔法阵就像是一个气球似的,往里添补的闪电让魔法阵的大小迅速扩大,速度奇快,待到昶洛同两三人拿起船桨时,魔法阵的光已将六人包围。
处于魔法阵中的六人,彼此不得相见。浪没了,雨没了,天已放晴,万里无云,突如其来的反差令处于魔法阵之中的人感到惊奇。
“天亮了——”
乔恩目睹了眼前之景,不由的发出惊叹,正当自己看向身后之时,却发现了众人已然消失,只留下自己站在不断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地面上。
“喂——人呢!”
乔恩不知所措,周围空无一物。
乔恩在惊慌之中试图跑动,却发现身体动弹不得,可也发现了身体恢复到了最佳状态,伤痊愈了。
霎时间,乔恩听得一声咆哮,只见得一条金色巨龙从脚下窜出,展翅高飞。其体型巨大,双翼展开便有三十来米,足够震撼人心。
乔恩抬头望去,天空中似乎有一物正以极快的速度坠落,巨龙迎上。
正当巨龙迎接到了那东西之时,天地大变,踏实的土地赫然出现,百花齐放,那寻常天空竟飘来了阵阵白玫瑰花瓣雨,香气四溢。
乔恩看清了,龙背上有一新娘装扮的女人,她很美却手持由金色点缀的蓝色长戟,她将手上的戟重重的朝地下扔去,落地之时,迸发着强劲光芒,以至于乔恩不得不用手遮掩,直到这一切消失于那强光之中。
逃脱后的第五天,天放晴,老天似乎给了些面子。
“你心事很重?”
乔恩见昶洛蓬头垢面的坐在船边,眼神迷离。要知他昨夜竟在那****中起了身,那疯狂于送死别无二致。
昶洛没有说什么,不过他那双忧郁的眼睛作出了回答。
乔恩见其没有回复,转身,双手支撑在船帮上,望着还算风平浪静的大海,同样心事重重。昶洛抬头,低声细语道:
“你——看到了什么?”
“戟——”
“什么?”
“嗯——是龙背上的新娘。”
田沢启及其他三人均以一副吃惊模样看着乔恩。
乔恩起身,走到昶洛身边,拍打着他的肩膀,并摇手一指远方:
“或许这就是我的救赎。看,那便是我们的救赎,莱茵的海岸线,我们的海岸线。”
常历年三零七五年八月二十六,战争因为这一场来历不明的魔法阵而得到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