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醒来的时候只有凌晨几分。
只是我身旁的床褥已只剩余温。
起身去找他,心中却并不害怕他的离开。自以为知晓他,但有时所能被挖掘的也只是这些。
门外的阳台上人影是他在黑暗水面上如同水仙般的倒映。
知道他的习性,也知道他在一片沉凝黑暗中依旧挺立如初的遥望着深渊的身形,他已经习惯了在不在意的时候走向空旷地处,而我也能找到的区域——只是这一次他太过于提前了。像是先知一样早已知道了些什么。虽然也就常常有如此的事情发生,只是这次并不一样。
“你也起来了。”
“你没有睡吗。”
“有的,只是一下子就被推攘着醒来了。”
“所以你是为了什么而清醒过来。”
“祂的恶意。”
只是他又一次继续回过头望着窗外那如同明亮烈火即将褪去只留带火的余灰的黑色山脉般的世界。
在一片的如同空洞般的沉沉夜幕下之中,我们所点亮的灯盏仿佛是在黑暗森林中的一座被树枝所推动着晃荡闪烁的提灯。当时他却早早的让灯给熄灭了。留着月光只是单纯的行走于其中。
“看着吧。会有不甘熄灭的灯火来照亮我们的。”
当时也就相信他所说的话,毕竟我们之间大多数时候是以这种冷静而坚实的语气来交流。但我并不满意,不是源于他在外界嬉笑怒骂而不是分寸的嘴脸,只是他心中最温暖的部分连我都不愿意轻易的露出,是像个孩子一般敝帚自珍着自己的秘密——只是远不像个孩子的内心可以被轻易看到底。
在熄灯后的几小时里,一束束的光在须臾间被缓缓的迅速的电亮。如同辗转的年华般,又像一座座不甘于像命运屈服的长明灯。直到连我们头顶的黑暗空间都为赤裸裸的光亮所填充。却只是反映着无奈,像被用力喂养的家鸭。
“不过也都是这样吗。”他的语气在恍惚间被我听出几分轻蔑和自嘲的意味。
其实在这样没有灯的黑暗之中,那光亮下的人影绰绰都像没有遮掩的圣诞树般显而易见。
与我们相似维度的他们都在彼此的维度中窃窃私语着,又像是在苛求着——其实什么都能去拥有,但是面对所谓的死亡也都是如此的措手不及。可是到底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能活下去。
只是他却也跟着随着叹了叹气——或许只是因为在有时会显得孤单。我将手放在他的手上以希图给予些什么——但是能给予他的实际上也只是一些并不真实的温暖,但也就是随着过了一段时间后,他也就褪去了像丛林之中倾颓树木般的模样了。
“我们也要去准备了吧。”见他这样,我便语气缓慢的问道。
“其实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只是……”当林?的嘴里吐出这些字眼,我开始用着惊异的眼神来望着他的脸,神情也随之“变得如同薛定谔的猫般,只是他看到了却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不久,也就是大概一两个月前。”
“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或许吧。但是知道太多向来都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你在犹豫什么吗。”
“只是我真的要这样做吗。我们这样的坚持真的有意义吗。”他回过头注视着我的脸,脸上徜徉着平日中不经意却温和的微笑,只是眼底的悲伤,怀疑和痛楚却不在像往日般被掩饰了。
“为什么不呢,这不是我们所应该握有的权柄吗。这不才是你一直相信的吗。”
只是他最终摇了摇头,脸上泛起胆汁似的苦涩。有时不一定在一生中毫不动摇的到了最后就不会像溃穴之堤。只是他一直像分割日夜的方尖碑挺立着,也不想有一日被黑暗或光明所保围着,失去所有的能力。但是。当我想着要转唤几句,又看着他又像被充实般恢复了过来。他豁然拉起我的手——“你呢。”
“我想活下去。”
“我也是。”他也就这样看着我安静的在不断亮起的万家灯火中笑着,如同断线而自如的风筝。回到床边选择去相信他的所谓,但是就像有了床边故事的孩子无法再轻易的自主入睡般,一直怀着平稳的呼吸,没有晃动的,直到阳光照在我的眼睑,直到与它带来的温暖分离。
并非醒来了,一切保持着所喜欢的模样——是我也欣赏的。
这样的阳光如同岁月里最细腻如初的阳春白雪,是一段世界中最美的时间。
起身去更衣,身处于习以为常的更衣室里,将自己的脸对向镜子,镜子里的自己显得有些冷漠,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还是向来如此——那样应该会有所注意。如往常我的行为应该直接而简短,今天却有意的装扮。这不是常见的事。可能一年的时光中也未必会有几次这样的机会,但是算是为了报答,只是忽然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前夜的行踪……今日阳光的美好和灿烂而又不刺眼。
早上的捷报接连不断,大多没有致意,只是还是不小心看到了一些——呵,从今天和昨天的分界线开始,让人沉湎,让人发梦,让人逝去,这就是祂的作为。可就算我不信教,我也可以感受到死的镰刀正随着月光前行,也像日晷的盘旋般无可阻挡。
去吃早餐,今天的依旧没有变化,他也就这样坐在我的对面神情冷落的使着刀与叉,就像用来自我守卫的武器。
“你今天要过去吗。”
“嗯。今天总是要去处理一些事情,不管有的没的。”
其实心中是对这些感到怠懒,一直也都是怀着这样的欲图——他也都知道,所以他也尽全力了——但是这些就是所谓生活——或许也是所谓常人之间的情爱,这是撇开身上华丽衣裳下最为本真的一份。
他也就在喝完一大杯的咖啡后起身。心里看着他笔直的身形而矫健离开的步履,心里也不禁像春日的潮水般泛起一点点并不明显的失落。但是在门前他回头对我笑了笑——你还是适合白色,像晨星一样。
有时一句所谓的安慰就足够了,我向下俯视着他的身影——心中感受到平静。
随着收拾了一下就也离开了。
从边城出发,由远及近的靠近着目的地。有时看到的是一缕缕像柳絮般在风中被牵起的腾旋的花火,但很快就像戏落人失散的幕布般下坠而消隐。只是在像出游般行走了一会后,看到下落的梧桐落叶,已经远处若隐若现的远山——那是燃起的海,是以回忆为积淀的山。
当初问及他为何要选到那个地处相遇,那时他还喜笑颜开的说着这里的山海的秋天是无比的美好如同遍地的花海——所谓浪漫之国的薰衣草花海有时也就不过如此,也不过后退。
到了端点,走进充斥着悲哀人群的地处——大抵现在世界上的个个纬度也都会像此版的复制粘贴。原以为心里会不禁生气,但是却并没有多少的在意,反而莫名生出几分的宽容的心情——大抵有了出路的人也都是……
不想浪费所谓的生命,毕竟已经到了这样的时机,也是早已习惯不曾停息的前行着。这是我生命的主调——而他却有甚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