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拜六
这里的阳光温暖的就像是秋天一样,连天也是水般的蓝——于是我们今天去了掖庭。
这时还没有下雪,所以它还留着张扬的模样,但是它也已经比往日空荡了许多,我对它的热情好像也比往日淡了不少。一间间的门窗都被紧锁,如同一个个被困在时间中的灵魂。
我不知为何要执意的走在前头,执意的要将每一个可以叩开的门推开,让清浅的阳光照到无法被照到的地方。这里的空气本应该是孤独和囚困的味道,我却执意要在其中抓到过去岁月的一寸美丽的青丝。
只是秋日绵延,所以黄昏不尽。
我越过这里白天与黄昏的交界,只有这里的古城门才有一种特殊且悲凉的韵味。一切黄昏的光在我的身后是女孩子的粉底,我的影子被拉成永远踩不到尽头的线,我花费时间独自一人走过门户全开的宫门,反而不会疲惫了。假使今天下起雪来,那或许才是真正的万籁俱寂之时。然后我回到了哥的身旁。
夜晚的秋风溅起,吹碎一片片落红。
他说既然已经活得如此荒诞,那为何不让它过得更虚无缥缈些。然后他做到了。
从来都没有属于我们的世界,只有属于这个世界的我们。
或许现在我才真正的开始面对这个初见的世界……
星期六
我们还是停留了一瞬,像是用最后的时光来誊写一份哀愁。
因为阴差阳错的故事和一份妥协——或者说我也想再去看看,就像去追迟迟的暮色。
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看那鎏金的纹路,拂过那棵开始落叶的菩提。而我在黄昏中也离开了——明天的它将会关上,直到下个世纪再重新开放——于我来说它已经闭了。
这晚是我最后一次陪着云停走过原野,我们都显得心事重重。我们也不再像过去那样手牵着手前去又归来。
而在归程的途中,云停在路灯下看见了一道闪光,我们走了过去——他也早已离去,只有他的双眼还赤裸裸的彰示他先前的不甘和痛楚。
我对无辜赴死之人所可以做到的也就只剩下同情了。我终究不能对别人的苦难做到感同身受,所以我便不在此指手画脚了。而正当我还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云停的反应可谓出乎了我的意料。在我的印象中云天一直都十分厌恶着这个过去嬉皮笑脸,目中无人的男生。对于她曾冷眼旁观以应之的过去,现在她面对他的尸体不会害怕,也不会厌恶。只是走近,默默地用手合上他不甘和悲伤的灵魂。然后她挽着我的手说着离开吧。
我当时嘴边还有几句话想说,只是看着云停的脸,又看看那个男的——她已经变得自立了,而我们实际上同那个人没有分别。
或许我之前从未真正阐述过我写日记的缘由,但我想如果你看得见的话,你应该会问吧!
但我想一切我想说我想写的,包括我不想说我不想写的我都写尽了。其实我只是想有人会记得。
事到如今,到了一切抽丝剥茧的地步,到了痛苦和悲伤都灰飞烟灭的时候,该熄灭的也就轮到我了。而这些记忆也是尽头了。
人一旦真正明白自己在宇宙中的状态,才会发自心底地升起一份敬佩。我们的时间不过是沧海一粟,但却依旧执着于自己的生死,为什么——一切望去皆像是彩虹色的屁般虚无。假如我能将人的时间线拉长成无线,是否一切曾使自己多巴胺分泌增多,肾上腺素浓度升高的快乐组合都失去愿意。我可能是无知,所以难以体会思考的乐趣,只是又记起一切的追寻,可能都毫无止境。这不能说更灰心。人天生带着未知的恐惧和对无法控制发展的事物的厌恶,如今没有什么是例外的,所以我终于缴械投降。承认自己的弱小无知傲慢和偏见。
我还是需要承认自己此刻的心情,一切都像是大雾被风吹散,只有我一人在焦虑失望痛楚虚弱中反复缠斗。我用力的哈气,手指没有力气的伸展,我纠结于自己的梦和想,困斗于自己的生与死。我终于不是智者,我也没有年少成名,我只是大千世界中的一蓬灰尘中的一粒尘埃,大风吹到我,我就倒霉。
有时在人群中游荡着就会回想起从前看过的片子,它说青春荒唐——但是青春最荒唐的只是你公然说着这口号只会引得他人口头上的讽刺于你的荒唐。有时又会怀疑到底是我在这世间成为了荒唐之人,还是他们早已习惯荒唐的世界。
有时候对自己过度的吹嘘并没有丝毫实际的意义。因此我极力避免在我的最后的书信中有这样平庸的倾向出现。但今次回首再看我的记录已变得犹如荒诞的箴言。可是这本不过就是世间之外的漂流瓶。它是否会迎来遇见,它是否会被粗率而漫不经心的对待,对它来说都不是问题。它的生命本身也就只是存在以及告慰所有逝去的灵魂。
今天的夜晚,月明星稀,但我想着也不过是风雨欲来的前奏而已,再过几分钟就要抵达祂所说的最后一天了。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写的,可能明天的一切都会被记录在一个黑色的小录音笔中——最后我要再重申一次我的观点——日记本身真是一种愚蠢的方式,至少对我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