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驱急雨洒高城,云压轻雷殷地声。
沈之微站在明月阁的一处高楼上,百里昱和顾家兄妹二人站在他身后。
这处高楼在明月阁的角落,平时也只是用作登高望远之途,很少会有人来这儿。
沈之微抬眼看去,天空被沉沉乌云所覆盖,黑漆漆的一片如同泼墨,显得压抑无比,大雨倾盆而下,远处的山峦被雨幕遮挡,只剩下了一层模糊不清的轮廓,依稀能够看见明月阁中的点点灯火。
一阵狂风吹来,雨水被吹进了楼阁,却被几人面前的光幕所阻挡,沈之微面前一步远的地面已经被雨水打湿,而一步内的地方却依然是干干净净,没有半点水痕。
这场大雨已经不停歇地下了三天,在厚厚的雨幕下,天与地仿佛都要融在一起。
沈之微转过身,神色冷凝:“鸢逸山灵力充沛,按理讲不会出现如此极端的天气,最近两年这情况却异常的很有查出是为什么吗?”
顾徵然和顾子衿对视一眼,恭敬地回答道:“阁主,弟子无能,没有查出原因。”
沈之微不甚在意地摆摆手,说道:“这事不怪你们,我和大长老也没有感觉到什么奇怪的地方。”
两人看向百里昱,百里昱感受到两人的视线,轻轻点了点头,表示阁主说的没错。
沈之微又转身朝向外面,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色,眼中的神色明明灭灭,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顾子衿见沈之微问了一句话之后就不再说话,斟酌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出声道:“阁主……”
沈之微没有回头。
“嗯?”
“小星儿这些年有给您传过信吗?”顾子衿问道。
沈之微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顾子衿咬了咬嘴唇,眉头很明显的皱了皱,没有开口问下去。
顾徵然伸手轻轻地拍了拍顾子衿的头,安慰之意很明显,随后开口:“星沉师妹这些年一直没有任何消息,会不会……”顿了一下之后才接着说道:“……是出什么事了?”话语中同样含着浓浓的担忧之意。
“不会,”沈之微干脆利落地否决了顾徵然,“星沉没有出事。”
两人见沈之微肯定地说沈星沉无事,心里都稍稍松了一点。
随后又是长长的沉默。
直到天色暗了下去,即便是在这样地暴雨天气也很明显的看得出来天色的变化,沈之微又摆了摆手,示意顾家兄妹二人先离开。
两人得了示意,躬身行了一礼之后悄悄地离开了高楼,只留下沈之微和百里昱两人留在此地。
等到顾徵然和顾子衿已经走远,百里昱才出声:“阁主,刚刚为什么不告诉两个孩子实话。”
沈之微背对着他,他看不见沈之微脸上的神色,但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沈之微的忧心。
“他们目前实力还不够,就算告诉了他们,他们也不能做什么,”沈之微语调压得很低,显得很是沉重,“也不知道星沉什么时候回来,希望她能顺利突破元婴吧。”
百里昱颔首:“星沉若是能够顺利突破元婴,及时赶回来,有些事情就可以让她试着处理了。”
沈之微转过身来:“是啊。”
两人一个是明月阁阁主,一人是明月阁大长老,放到外界都是威名赫赫的人物,此刻脸上却都带着浓浓的忧心之色,这要是让外人见到了,恐怕会以为修真界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夜幕深深,雨声未歇,高楼上烛火摇晃,却空无一人,只有沈之微离开时的那一句感叹仿佛还萦绕在这空旷的楼阁之中。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这天下,怕是要乱了。”
顾徵然和顾子衿本来是各自撑着一把油纸伞走在回清泽居的路上,无奈风雨实在是太大,两人的衣袍还是被雨水打湿。
一回到清泽居,两人就赶紧换下了身上湿透的衣裳,顾子衿本来打算再去藏书阁瞧一瞧,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没有丝毫减小之势的风雨,犹豫了一会,还是选择早早地休息。
暴雨之下,波涛汹涌的江面上溅起密集的水花,一艘大船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平缓在水面上缓缓行驶,从高空中往下看去,漆黑的水面上,一点亮光如同萤火,仿佛随时都会被浪涛覆灭,但这点萤火却始终稳稳地飘在水面上。
沈星沉坐在窗边,微微偏头,看着从船边奔流而过的江水,心中有点不太安稳。
莫锦逸看着沈星沉微蹙的眉头和低垂的双眼,开口问道:“星沉,你怎么了?”
“没怎么,”沈星沉轻轻地摇了摇头,神色依然不太好看,“就是感觉可能要出事了。”
沈星沉很少会露出这种样子,至少莫锦逸从来没有见过她为了一件事忧心成这般模样。
“放宽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再怎么忧心也没有任何办法,不是吗?”莫锦逸轻声安慰道。
沈星沉收回落在窗外的视线,向莫锦逸浅浅地笑了笑,说道:“莫师兄说的有理,是我想的太多了。”
莫锦逸见她虽然露出了笑容,眼中却还是带着浓浓的忧色,忍不住逗她:“星沉,我们马上就要分开了,你真的不打算换个称呼唤我吗?嗯?”
说话间,莫锦逸还挑了挑眉,本来温润如玉的面容在昏黄的烛光照耀下更是深邃无比。
沈星沉闭了闭眼,算是彻底将刚刚的忧心彻底抛开,轻声道:“莫师兄怎么又提起这件事了。”
莫锦逸轻笑,身体前倾,凑到了沈星沉的面前,哄道:“星沉,换个称呼,嗯?”
说这话的时候,莫锦逸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剑眉微挑,语调极尽轻柔,漆黑的眼中倒映着跳动的烛火,却满满的盛着沈星沉的模样。
沈星沉在莫锦逸往前凑的时候,身体就不自觉的往后靠,直到后背已经靠上了椅背。
在莫锦逸开口之后,沈星沉表示,莫锦逸这个模样实在是太诱惑人了,她招架不住。
沈星沉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重复了好几次才平复了自己内心的躁动。
她微微偏头做无辜状,眨了眨眼。
“莫师兄不如教教我,该怎么称呼你,你觉得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