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夜白少时出国游学,已是对自己的未来有了很好很明确的规划。
那样的规划里是没有意外也不会有意外发生的。
他以为时间会按照他跟季父说好的那样,八年后,学成归来,以一个十八岁成年人的资质接管家业。
可,事情却有了意外。
出国前夕,季母把思量已久的想法向季父提了出来,她说想领养个孩子,她希望有个孩子可以陪在身边,在季夜白不在身边的情况下。
于是,他们领养了一个孩子,就是肆月。
季夜白只来得及跟这个姑娘短短相处了一个礼拜,就匆忙出国了。
以后的几年,他仅仅是通过电脑里那个小小的屏幕看着她一点点长大。
也是在这几年中,无论是通过电话还是视频,亦或是季父的口述,他心中渐渐知晓,季母是真心疼爱这个孩子,百般付出。
季夜白过早地出国游学,就是为了让季父以后照顾季母身体时,没有后顾之忧。
他紧密充实地对自己做好每一步规划,凡事都能安排的合理且完美,因为这样的严格律己,八年内他让自己达到了原有的预期,而且是他对自己的预期,他很满意。
满意的准备好了回国,却在某天晚上接到季父的电话,告诉他,不用那么着急回来,他母亲的身体让人很放心,他可以先做些自己想做的事了。
是过了有几秒钟,季夜白才反应过来季父话里的意思:以后的时间他可以自己安排了。
反应过来后,也许只是茫然了几分钟时间,无从安排自己一个晚上,第二天,任何行李都没带的他,就开始了全球各国游历。
这样的游历,一持续就持续了两年。
不在他的最初规划里,硬是多余出来的两年,他做了太多以前想做却没有做,或者是以前没有想到后来他也做了的事情。
这些事情里出格的、不出格的都有,他不再是季母面前那个早熟稳重、克己守礼、温良恭谦的孝顺儿子,他肆意妄为、叛逆轻狂、放荡不羁,没有任何顾忌压抑的彻底放纵自己。
曾有一度,他以为那个因为季父从小要求,必须严于律己,凡事都要以季母身体健康为前提的过分自持的自己泯灭了,可在得知季母身体每况愈下,到了必须要做手术的地步时,他才意识到,没有什么比母亲重要。
修剪好适宜端整地发型,刮掉略长的胡渣,换上这两年从未穿过的正装便服,站在镜子前的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还是这样更适合自己。
那样肆意地活过两年,让他把它当作人生的一段美好阅历,他欣然接受。
可依那样的方式活下去,就不是他了。
他会立刻厌倦。
季夜白以为这两年是他人生规划里的意外,等回了国,从季母手里接管过那个多年未见的人时,他想,不,这才是意外,或者说这才是造成他有了意外的源头。
季母临走前,殷殷叮咛,嘱咐让他务必照顾好,甚至絮叨地跟他说了一晚上今后要怎么对待那个孩子,不能有闪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