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绝非天枢阁阁主,若当真是她,她见着自己早就已经下跪了,也不会同自己说这么多话。
记忆中,她与自己的对话极少,她与自己之间仿佛有一道永远不可逾越的鸿沟。
而眼前的女子,灵动活泼,好似一只雀儿。
“可是若没了规矩,这宫中岂不是一切皆乱?”云啸天淡淡一笑,随口问出。
苏曼浅浅一笑看着他,梨涡浅露仿佛春光无限,令人望之欣喜。
云啸天有些出神地看着她,那双晶亮的眸子似乎有无形的吸引力,他心中某个地方也微微一动。
“规矩当然要有,不过有些繁琐的规矩我个人觉得没必要。在我家乡,就没有这些动不动就要下跪的规矩。”苏曼见自己扯远了,索性停住了这个话题,看了看日头越发热了,想到南风回来找不到自己该着急了,转身欲走道,“我该走了,下次再见。”
云啸天心下一沉,嘴角微勾,目光带着些许探究的意味道:“姑娘这番着急要走,我还不知道姑娘芳名。”
苏曼走着,觉着这皇宫里的路弯弯绕绕很长,这裙摆有些长跑起来不方便,索性双手提着裙摆一边跑一边回头道:“苏曼。”
云啸天听着这两个字,心中顿时一滞,仿佛双腿被灌了铅走不动般,之前还有些明朗的眸光瞬时幽暗。
他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她一路小跑的样子,脑海中闪过昔日苏曼挥剑如雨的冷彻模样,心底仿佛有无数情绪在翻涌。
他愣愣地看着那一个纤细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半年来他一直都以为她死了。
可没想到她竟还活着?
可是她认不出自己,好似变了个人。
云啸天眸光里夹着令人看不穿的复杂,旋即被他的冷静给压制,他的眸中已然变为清明。
不知不觉苏曼跑了一会儿,可瞧着这四周都是一样的建筑,顿时有些迷路了。
她站在回廊下,那枝叶婆娑的大树甚是粗壮。
她踌躇不前,有点懊恼自己为了一只猫儿跑出来。
这宫中规矩诸多,听说到了时间就下钥,到时候自己若是不能出去,苏曼瞬间浑身好似起了鸡皮疙瘩。
她不想被困在这里,虽然世子府也是虎穴,但这里更是龙潭。
危险不比世子府少,自己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到时候不晓得冲撞了谁,随便说一句话都可能得罪了人。
苏曼柳眉渐渐凝着,她的手心黏黏的有些腻。
这一路走来,她又遇上了许多宫人。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有好奇有讶异,但是各个都没有吱声,只是各顾各的走着。
这种肃然森严的氛围,苏曼自然感受清楚。
苏曼怀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游走在巍峨的宫殿之间,四处俱是黄金琉璃瓦,那刺眼的光叫她心里越发没有底。
走了一会儿,后头突然传来一句“就是她,抓住她。”
苏曼走的本就有些口干舌燥,听到这一句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两个小太监牢牢抓住手臂动弹不得。
“放开我,我什么都没做,你们干嘛抓我?”苏曼下意识地替自己辩驳,有些手足无措。
“就是你这个宫女,胆大包天。”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响起,苏曼循声望去。
一袭鹅黄色拖地长裙,上头绣着百蝶穿花,身细软烟罗。青丝如墨染垂至腰间,面容白皙胜雪,一张小巧的瓜子脸上上容貌清丽胜似仙女。盈盈行走间,呈皓腕于轻纱。
什么公主?苏曼无端端觉得自己很被动,她被那两个小太监用力按着身子,抬头注视着这位公主,打量一番之后道:“公见过公主,我,不,奴婢一直都听说公主貌美如花,今日得见果然如此。只是奴婢不知缘何得罪了公主?”
“好你个奴婢,以为说几句好听的话,公主便会放了你?”说话的正是倾城公主的贴身婢女青烟,长得也算小家碧玉,说起话来却丝毫不犹豫。
倾城公主让人架着苏曼,微微俯下身子看了她一眼后道:“你个奴婢,惊扰了本公主的猫,你以为三言两语,本公主就会放了你吗?”
苏曼霎时回过神,原来那只猫是她的,可是她并没有做什么事情,不过是爬上树想要抓猫而已。
难道这猫在宫中也养的骄矜,纵身一跃便受了惊?
自己一个人,如今活得还不如一只猫。
苏曼笑了笑回答:“回禀公主,奴婢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那只可爱的猫是公主的。不过奴婢保证,奴婢并没有对那只猫做什么伤害的事情。再者,这猫的脚底都有肉垫,即便它从高高的树上跳下来,也无碍。”
倒是自己,今日若非得那个男子相救,可能就成肉饼了。
“胡言乱语,你不过是想要糊弄公主。”青烟不依不饶,冲一旁的婢女使了使眼色,只见一个模样端正的婢女抱着方才那只毛茸茸的小猫走了过来。
“你瞅瞅,绒球现在都软趴趴的,也不叫唤也不玩耍嬉戏,都是因为你这个奴婢。”青烟指了指小猫,这只猫的名字叫绒球。
苏曼心中暗暗探口气,惊魂甫定的人明明就是她。可惜自己只是个婢女,被人拿捏的滋味可真是不爽。
自己只要一日是这个身份,无论走到哪里都休想抬起头站直身子。所有人都会看轻自己,唯有自己强大。
“我可怜的绒球,我的小乖乖。”倾城公主从婢女手中抱过小猫,右手温柔地抚过它的身上,转身眼神有些凌厉地看向苏曼厉声道:“都是因为你我的绒球才变成了这样子,本公主要罚你五十大板。”
听完这话,苏曼杏眸睁得大大的。她心底一虚,她对于这板子有些抵触。
之前在世子府的时候,蔷薇也领了三十大板,都在卧榻之上躺了足足一月才下地,据说身子一直都不适落下了病根。五十大板,自己岂不是成了残废?
苏曼心中满是焦急,她尊她为公主,熟料这位公主却如此不管不顾,也不询问事情缘由便如此对待自己,实在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