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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故人

离开仪绾宫后,展倾玄让寻儿带上萧婉的赏赐去承乾门下等候,自己转身往青梳宫而去。

青梳宫便是七皇子景陵母妃宸贵妃的寝宫,景陵一走就是一年,宸贵妃并无其他儿女,独身在这后宫之中,必定是寂寞的。展倾玄今日既来,便定要往宫中看看。

据说贵妃怀景陵时险些一尸两命,因此伤了根本再无生育。当初展倾玄伴读时极得对方眼缘,给了她不少照拂。景鸿和萧婉赐婚的消息的传出后,整个皇宫喜气洋洋,也只有贵妃前来探望,对着她一张写满了情伤的脸,心疼劝慰:“阿玄,皇室子女从来不得自由,你不要怪鸿儿。”

那时她满心伤怀,将对方一片好意弃之不顾,恨恨道:“他念萧家十万兵马能替他南征北战,展家何尝不能,我何尝不能?”

贵妃一怔,仿佛未料到平素安宁乖巧的女孩也能有如此怨恨的语气,何况她一介女子如何能与大将做比,这般失言无非对皇帝圣旨不满,若是传出去当是大不敬之罪。

“阿玄,”贵妃顿了顿,缓缓道,“鸿儿娶萧家姑娘是皇上旨意,此中因由我不能细说,他既做了选择,你若真心对他,便该尽力谅解。”

展倾玄在青梳宫见过皇帝和贵妃如何相处的,像极了民间小夫妻闺阁温存,与帝后互敬又互怕全然不同。青丝白发,一梳到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想来,两人之间定有真情的罢,而宸妃便如她所言,因为真情所以尽力体贴和谅解,在后宫中不争不抢安安静静,皇帝感念心意也更真诚相待……

可惜,她不曾从景鸿的柔情中做好哪怕一分接受变故的准备。他告诉她要娶萧婉时机太过突然,让她一时惶然伤心,不及他念,便负气离开。

如今回想,贵妃当时必定话中有话,而她并未细心领会。

许皇后每次提起青梳宫三字,眉宇间总有些微妙的情绪难以掩饰,也许皇帝虽是多情,后宫每个女子却都或多或少有些真心的,一旦有真心,又何能容忍夫君对她人的偏爱。据说先帝驾崩时,宸贵妃险些殉葬,幸得新帝仁慈,以“活人殉葬父皇必不忍也”进言太后,方得保存,如今独守青梳宫内半俗半佛为大燕祈福。现在的青梳宫,不过是个宫里的佛堂罢了。然比起古时吕后对戚夫人,许皇后已算十分手软。

展倾玄想着,抬眸已到青梳宫外。迎面走来一个碧色宫装的嬷嬷,面上带着些许亲和笑意,向展倾玄等人招呼道:“听说大小姐回京,娘娘晨起粥都多喝了几口呢。”

这等客套太过亲热,偏展倾玄却知晓她说的实话,一时有些感慨伤怀,便强自笑了笑,道:“阿玄谢过太妃挂念。”

嬷嬷将她神色收入眼中,也笑了笑,看向秦明月:“少夫人安好。”

同时寒暄,语气却平淡了许多。秦明月倒不以为意,总不过一个不得势的太妃罢了,无须亲近,何况她本就是作陪来的,便笑着应好。

嬷嬷又问候了夙儿几句,便带着两人进明堂来。

展倾玄莫名心绪戚戚,一面走一面向嬷嬷小声道:“瑞姑姑,太妃娘娘近来可好。”

瑞嬷嬷侧头一笑,看向展倾玄的眼神比之前还要柔和许多:“除了头痛还会偶尔发作,其余都好,大小姐有心了。”

看宫中没几个往日的宫人,便知这话里有几分虚掩。展倾玄也不愿说破,后宫不易,能保全性命已是完满。

她轻轻“嗯”了声,抬眸就见一尊佛龛摆在正中,那蒲团上的女子一身素白宫衣,背对着众人的身影纤弱却挺拔,正双手合十小声诵着什么。

瑞嬷嬷示意众人先行侯在堂前,轻声道:“娘娘每日用完午膳要诵完两遍无量寿经和莲华经,少夫人和大小姐稍候。”

展倾玄点头,秦明月也表示无碍,夙儿已经睡了,几人便静立在旁,等宸太妃诵完。

大约一盏茶后,那素色身影终于抬头,又看着佛像沉寂片刻,方由瑞嬷嬷扶起身来。

“太妃,”展倾玄上前挽住对方另一边的手臂,一面熟稔地接过小宫女递来的茶盏,放在脸旁试了试温度,方送到宸太妃面前。

宸太妃静静看着,微不可闻地轻声一叹,接过茶盏啜了一口,道:“一年不见,阿玄长大了。”

展倾玄没来由的心中一酸,她从前也这么服侍过宸贵妃,后来经景欢宜暗示皇后不喜,为了景鸿,便很少踏足青梳宫了。

沉吟片刻,道:“阿玄从前少不更事,让太妃费心了。”

宸太妃一笑,神情温和:“你能记得来青梳宫看我,也不枉哀家这一年里为你担惊受怕。”

她五官十分秀美,不施粉黛却自成风韵,如山中白雪澄澈晶莹,看起来不过花信年岁。展倾玄闻言只觉心底仿佛春光照拂般温柔,一面扶着宸太妃坐下,一面笑道:“难怪塞外苦寒阿玄却总觉心中温暖,原是太妃牵挂之故。”

宸太妃笑容更盛,想来先帝去后这将近一年里,儿子也不在身边,几个奴婢规规矩矩,平素便无人能这般打趣。

“你这丫头,怎的也学你七哥油嘴滑舌的。”

虽是嗔怪,言语中却满满怜爱,随即又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大抵想起身在南境的景陵了。

展倾玄垂眸微笑,将缠香递给瑞姑姑,便携着太妃的手坐下。秦明月也因着左手下落座了,乳母抱着夙儿立在身后。太妃仁慈,又让人将乳母带和孩子带进侧殿休息。

青梳宫的茶叶不如仪绾宫名贵,展倾玄嗅着却觉安心,不住喝了几口。宸太妃看着便勾了勾唇角,示意宫人给她续上。

“你好容易回来,便该将从前之事尽数抛开,你毕竟是女子,不能总在战场打打杀杀,什么建功立业有你父亲和兄长就够了。”

这话展旸和展倾言也说过无数回,展倾玄知对方为自己考量,若在从前,定不能真心应下。如今她心绪已冷,闻言垂眸,缓缓道:“阿玄明白。”

宸太妃自然看出她神情忧虑,叹了口气,道:“哀家记得你从前爱看画本,岂不知那平宁公主也写着一句话是女子不易,过刚易折。”

展倾玄一怔,抬起双眸。

“别人不知,哀家却晓得你纳那伶人入府所为何事。只是虽然哀家晓得,你父亲兄长也晓得,但旁人不会理解你的苦楚,你便是不屑顾及世俗风评,也不必刻意迎难而上,平白叫人指摘。”

她本无那嗜好,玉风入府一事确是刻意为之,也确实另有缘由。

“哀家也就这么说说,你从来都是有主见的,听与不听也都在你,不要多心就是。”

展倾玄微微一笑,道:“阿玄知道太妃一番好意,怎会多心。只是那伶人一事,还有些其余因由,阿玄此刻不能细说。不过太妃放心,阿玄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宸太妃目光怜爱,点了点头,两人又拉了些家常,秦明月端坐一旁也插不上话,颇有几分无趣。正如坐针毡之际,忽听外头进来一个小宫女道:“奴婢见过太妃,太后娘娘听闻展大小姐进宫,传唤大小姐过昭阳宫说说话呢。”

按宫中规矩,展倾玄若入宫觐见先帝妃嫔,应当先行前往昭阳宫的。可她偏偏不想踏足,也就根本没提许太后的事。秦明月本以为受皇后召见进宫顺带看望长辈,去何处不甚大碍,此时昭阳宫传唤才惊觉犯了错,登时站起身来,见诸人都看向自己便又自知失态,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展倾玄放下茶杯,道:“烦你回复太后,我这就过去。”

那小婢子本来看到秦明月情态正觉好笑,太妃还未回话,忽闻得展倾玄言语,又见对方神情淡然仿佛这宫中规矩不值一提,便兀自心底一声轻笑,面上笑道:“是,奴婢这就回复太后。”言毕又向宸太妃道:“奴婢告退。”

宸太妃点头,对方便退了出去。

待人走远,宸太妃有些无奈地看向展倾玄,道:“她最见不得旁人疏远与她而又与我亲近,你何必火上浇油。”

想必那小宫女回到昭阳宫彼一开口,便是展大小姐在青梳宫如何随意仿佛母子般,太妃还未开口她便应答了一类。展倾玄从前顾及景鸿曾疏远过青梳宫,在之后一段日子里,许皇后对她明显慈爱了许多,可惜圣旨一下,她再见到的,依旧是那个高贵冷脸的一国之母。

如今,她也不想顾及了。于是淡淡道:“我父亲兄长风头正盛,想来太后大度,也不会因为这么些繁文缛节责罚功臣之女的。”

一旁秦明月闻言一怔,原来对方并非思虑不周,而是一开始就有恃无恐。随即又想到展府风光无二不假,她的夫君却在塞外早早殒命,留下孤儿寡母没了依仗,便觉黯然神伤。

展家少夫人又如何,若一日展旸续了弦,或是展倾言娶了妻,再生个一儿半女,她和夙儿在展家还有何立足之地。转眼看向展倾玄,这个小姑虽是有些才能,方才还出言维护自己,对夙儿也算真心,不过到底只是个女子,眼看已年过十五,终究是要嫁人的。若是嫁得高位,若是如皇后娘娘一样,轻描淡写一句话就能定人祸福,倒也不失为一份依靠……

这般想着,缓缓坐了下来。

展倾玄自是不知她这番念头,转头道:“嫂嫂还未见过太后吧。”

秦明月回神,想了想道:“确实不曾有福气觐见太后。”

展倾玄点头,又道:“夙儿睡着了,不如先留在青梳宫中,待你我出昭阳宫再回来接他。

“阿玄思虑周全。”

展倾玄笑了笑,这才起身向宸太妃告退,依旧由瑞嬷嬷送她二人出来。展倾玄走在秦明月身后,要出宫门时,听身旁瑞嬷嬷小声道:“奴婢听闻,长公主至今未嫁乃是两年前先帝寿诞遇见陈国端亲王二公子的缘故。”

“韩檀宇?”展倾玄有些诧异。

瑞姑姑点头。

前日了师阁并未看清,但展倾玄之前就是见过韩檀宇的,还不止一次。还在秦岭时便听闻对方在陈国被称为美玉公子,不仅相貌举世无双,更是气质文雅浑然天成如美玉一般。后来回京恰巧遇上,到前年先帝大寿,对方曾同端亲王世子韩宣一起来兆京朝贺,展倾玄当时又不远不近见到一眼,隐约记得他穿了身青色的云纹长袍,长身玉立倒确实有几分难得风采。

如果景欢宜那时对他一见钟情故而多年未嫁,也不足为奇。然这与她有何关系,值得瑞嬷嬷刻意提点?

对方仿佛知她疑惑,顿了顿,继续道:“奴婢听闻大小姐与徐侍郎大人的公子自幼熟识,兴许过两日上巳游春韩公子也会出现呢。”

吏部侍郎长子徐晗,确实和展倾玄自幼熟识。八岁那年也是清明节在玉渊湖畔,展倾玄失手将对方推入湖中,让徐晗喝了一个月的汤药。那厮从来形容猥琐,如此一番后便更尖酸刻薄了,致使展倾玄时常思量,徐大人那般正派的一个文官,怎能生出徐晗这等逆子来。

同样有一半徐家血脉,怎的韩檀宇就那般霁月清风温润如玉……

兀自努努嘴,明白了瑞嬷嬷言下之意。这般往昭阳宫必定景欢宜也在,对方目的在于借她通过徐晗亲络韩檀宇,毕竟皇室公主,若平白无故现身民间游春会,总会惹人闲话。不过韩檀宇身为端亲王公子,怎会无缘无故来大燕春游,难道又陪王妃回乡省亲?

自一番计较完,毫不在意道:“她若想去,便与我一同去就是。”

清明时京兆女子惯例乘船游湖,午后会聚在玉渊湖北畔含香亭吟诗作画各施才艺,也算叫一旁清风雅居上的男儿们一睹燕女风采。若有长公主想要前往,找个由头容易,只怕到时候其余女子太过拘谨而已。

侧头却见瑞嬷嬷笑意微妙,好似别有所指。便又思量一番,止下步子道:“长公主身份尊贵,平素也难见庶民之乐,不如,当我出言相邀。”

随即听对方笑道“大小姐果真思虑周全”,遂明白瑞嬷嬷这番话果真是要她预先投其所好。若她自觉如了长公主的意,许太后必然明白是受青梳宫提点,也算一分示好。只是这等法子宸太妃应当不会想出,多半是瑞嬷嬷为缓和两宫恩怨出此下策——毕竟先帝已死,新帝也已继位,都是后宫孤寂之人,何必再相互冷脸。

展倾玄会意,向瑞嬷嬷点点头,说话间便出了门来,姑嫂二人于是往昭阳宫而去。

依旧是那传话的小宫女带进宫门,许太后坐在凤椅上,与一旁相陪的长公主言笑晏晏,只是除了太后母女还有旁人在。

姑嫂向太后公主施了礼,长公主便亲昵地挽住展倾玄,带着几分怨怼娇嗔道:“你这冤家好久不见,还知道进宫来。”

往昔伴读时,展倾玄就住在对方的玲珑宫偏殿,其余两个贵女则住在三公主和七公主的柳岚宫里。相处近两年,景欢宜对她倒也没甚公主架子,但却从不曾这般随意。想来对那陈国美玉公子果真上心,连带无足轻重的展倾玄也身价百倍。

这般想着,便也笑道:“承蒙长公主殿下挂念,阿玄甫一回京,便得皇后娘娘召见。”

她神情温和,眸色却极其清冷。

许太后未言,身旁的贵女便暗自一笑,清秀的柳眉微微挑了挑。

景欢宜恍若未觉,让二人坐下,方转身回到许太后身后,笑意吟吟道:“我方才还和母后同毓灵讲起从前在文渊馆上学的事,仿佛昨天一样。”

展倾玄抬眸,对上一双带着些许戏谑的眼睛,浅笑道:“阿玄看到楚姐姐,也觉恍若昨日。”

毓灵是楚仪的小字,文华殿大学士楚邵熹长女,当初和展倾玄一同在宫中伴读。楚家和萧家是世交,楚仪和萧婉便也是自幼相好的闺中姊妹。

展倾玄于萧婉对景鸿缘起何处一无所知,只记得那时在文渊馆内外,因景鸿的缘故,她没少和对方言语交锋。

楚仪温柔一笑,道:“倾玄妹妹近来可好。”展倾玄还未回答,对方又笑吟吟道:“妹妹如今可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行事胜于男儿,在兆京一时传为美谈呢。”

展倾玄回京数日,所谓杀敌报国不过过眼云烟,如今街头巷尾谈论纷纷的只怕都是玉风入府。许皇后是见过她与景鸿滥郎情妾意的,如今一个后宫繁盛,一个贪恋男色,倒也齐备。听闻楚仪之言,便兀自勾了勾唇,带着些隐隐的笑意。

然展倾玄既如此选择便早做了旁人挑拨打趣的准备,神色泰然道:“多谢楚姐姐关心,比不得姐姐好福气能常伴太后娘娘左右。”

之前伴读时不见得许皇后对楚仪有多亲厚,不过如今萧婉为后,楚家也顺势与皇室亲近起来。都说文人自有风骨,偏楚家仿佛是个例外,楚邵熹身为文华殿大学士,丝毫风骨不见只满身功名利禄,间或一展文才也酸腐谄媚多过笔酣墨饱,不知萧楚两族相互扶持里,有几分荣华来自对方。

许太后和景欢宜听她所言只以为奉承,身旁楚仪却有几分变色,沉吟片刻,皮笑肉不笑道:“太后娘娘可是特意传召妹妹过来相陪的呢,妹妹何必羡慕我。”

展倾玄浅笑,见许太后果然神色一顿,却什么都没说。景欢宜终于觉出气氛不对来,忙笑着打圆场道:“阿玄好容易回来,不如我们去御花园转转,听说七妹她们在放风筝,我们也去看看,母后您说呢——”

许太后神色慈祥,淡淡道:“人是你让我唤来的,你吩咐便是。”

难怪瑞嬷嬷刻意提点,展倾玄想,早前还在疑虑许太后和自己有什么话好说。

如今忆起,好似对方从来都于她没来由地十分冷淡,便是早前景鸿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时,许太后依旧不冷不热。

景欢宜笑着答应,便向展倾玄看来。

先帝一共八个女儿,除大公主景欢宜为皇后所生,其余皆是庶女。二女三女已经出嫁,分别嫁给刘太傅长子刘衍珩和忠义公世子魏术贤,其余几个年岁尚小,都还住在宫中。大抵自幼迫于皇后威严的缘故,个个性子安分拘谨从不惹事,倒也好相处。不过此时已过午后,展倾玄并不想久留,便笑道:“方才过来时远远见七公主的丫头寻风筝呢,想是断了线,这会儿只怕也没了兴致。”

秦明月讶然,她们来时确实路过御花园南面,也看到了几个小公主,但对方明明正玩得兴起,何时在寻风筝了?这可是面对太后和公主,她怎能如此轻易撒谎。

景欢宜也正狐疑,便听展倾玄又道:“公主若想出去走走,不如过几日与阿玄一起往玉渊湖盛会瞧瞧。”霎时知她前言乃是铺垫,顿觉心花怒放。

“你说的可是上巳游春?”

“嗯。”

景欢宜正愁如何开口,见展倾玄出言相邀自是欣喜,好容易掩住神色,又有些不安道:“本宫对这民间盛会倒是神交已久,只是本宫身为公主,贸然前往也怕多有不便……”

展倾玄笑道:“不过踏春游玩罢了,公主若是担心影响旁人,不如去了宫装换身便宜衣裙就是。”

许太后倒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展倾玄一眼,随即迎上长女期盼的目光,便笑道:“你也好些日子不曾出宫了,想去便去罢。”

景欢宜欢喜谢过,今日央母后差遣展倾玄来昭阳宫的目的已经达成,又挽着对方说了些亲近话,问了上巳游春的情形,只觉心头一片春光明媚。

姑嫂两人告退离开时,楚仪也一起出宫来。

昭阳宫外的槐木依旧葱葱郁郁,好似一把打伞笼罩了半片天。几个小宫女正拿着网杆粘树上的鸣蝉,怕扰了主子休息。

“你倒是机灵,”楚仪笑道,眉宇间全是揶揄之色。

她穿了身粉色的曳地长裙,额间一抹晶莹水晶垂绦,温柔娇俏又不失妩媚。

展倾玄回头,亦浅笑道:“楚姐姐若是羡慕,不妨登门拜会徐大人公子,兴许,下回便不必传唤于我了。”

楚仪一个未出阁的名门贵女,如何能亲自登男子家门。展倾玄一面讽刺了楚家为讨好皇室无所不用其极,一面又告诉对方,有些事便汲汲营营,也力所不及。就如太后明显不喜于她,然为了女儿所求,依旧只能命人传唤。

有这一遭后,想必京城贵女们也都知晓,她展倾玄虽是行事越矩风评不佳,然连太后娘娘都能亲近,日后见到时,也必定顾忌几分。

楚仪一时气闷,沉吟片刻,道:“你这牙尖嘴利,倒是不曾改变。”

展倾玄含笑:“想必楚大人比楚姐姐更有体会。”

秦明月不明所以,却见楚家小姐脸色极其难看,思量半晌,忽然想起两年前朝野盛传展家大小姐怒骂崇元殿的事,当时楚绍熹被气得满脸通红,“你你”一番险些中风倒地,登时了然,又觉得展倾玄若计较起来,确实句句话里带刺,让人应付不得。

也是为难楚家小姐了。

楚仪还预还击时,展倾玄已带着寻儿扬长而去,秦明月连忙别过楚仪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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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予一吐槽自家系统太垃圾,别人快穿不是公主,就是豪门贵女,再不济也是个人吧!怎么到她这儿,就变成了得了癌症的猪和妨碍道路建设的树呢?
  • 吃货女配的快穿日常

    吃货女配的快穿日常

    #论有一个吃货宿主是什么样的#系统:别人家的宿主正正经经做任务,呵呵自家的……-_-||#论有一个吃货女配是什么样的#男女主们:这个女配,我们不要!鸢叶:额,我有这么不好吗?……鸢叶因为一碗面,开启了快穿任务。对于鸢叶来说,天大地大,美食最大,为了美食,我可以奋不顾身!鸢叶:可是,这个男人……他会给我做好吃的,可是喂饱我就开始酱酱酿酿。想丢又想留着,肿么办?简介无能,详细请进文。考究党勿入。
  • 五月症

    五月症

    宣布散会时,所有人都一哄而起,四楼会议室的门瞬间变得狭窄起来。西塘大学近百位二级学院和各个部门的头头们像一群涌出圈栏的饿羊,争先恐后地冲出门口,奔向草场。他们每个人都兴奋得满脸通红,都一律手里攥着学校特制的大32K黑色仿皮记录本,边说话边拥挤在幽暗而狭长的楼道上。然后,有一些人拥向电梯口,有一些人则快捷地朝楼梯走,或上或下。他们的情绪被刚才会议的主题所引导,彼此的语气里都有不同的表达,有的人相对比较轻松,有的则比较沉重,当然也有淡定的,甚至是漠然的。这一切都表现在他们的脸上。
  • 曾国藩家书(中华国学经典)

    曾国藩家书(中华国学经典)

    《曾国藩家书》是曾国藩的书信集,成书于清19世纪中叶。该书信集记录了曾国藩在清道光30年至同治10年前后达30年的翰苑和从武生涯,近1500封。所涉及的内容极为广泛,是曾国藩一生的主要活动和其治政、治家、治学之道的生动反映。曾氏家书行文从容镇定,形式自由,随想而到,挥笔自如,在平淡家常中蕴育真知良言,具有极强的说服力和感召力。尽管曾氏留传下来的著作太少,但仅就一部家书中可以体现他的学识造诣和道德修养。曾国藩作为清代著名的理学家、文学家,对书信格式极为讲究,显示了他恭肃、严谨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