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予箐好奇的瞅了墨虔一眼,总觉得今天的他,有一丢丢不太对劲。
她的感觉没出错,此刻的墨虔,的确是揣着沉重的心事跑到这儿来寻求安慰的,尽管,这房间里的人对他来说连朋友都算不上。
当初,墨虔以质子身份被送往禹支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单于为他亲生儿子所精心设下的局,想借禹支人的手,把墨虔这个多余的太子给杀了。
墨虔对此虽然也心知肚明,心头却仍残存着一丝幻想:
身为部落首领,说不定,父亲也是有苦衷的。
所以,在他趁着动乱偷了马匹,在几名亲卫的掩护下从禹支逃回来的路上,还一度天真的以为,迎接他的,或许会是父亲的欣慰和赞许。
但被他派去传达消息的呼延昇,在回来后却告诉他,父亲在得知他从敌方手里死里逃生的消息后,脸上流露出的只有错愕和难以置信。
而就在半个时辰前,他安插在宫中的眼线给他传递过来一条最新信息。他的父亲,又一次准备好要对他痛下杀手了。
行动日期,就选在了他娶亲那天,和他决定篡权的日子不谋而合。
更绝的是,这一次,父亲所要解决的目标不再只针对他个人,而是打算将部落内公然拥护他的势力,尽数拔除。
看来,不光是他不愿意再等下去了,他那位慈祥的老父亲,也没有耐心再跟他耗了。
墨虔自小便以纨绔形象示人,甚少在外人面前显露自己的脆弱。所以,即使在被司徒承一个外人一语道破他的处境后,他也没流露出太多负面情绪。
只是在片刻的失神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罢了,就当这些年的深藏不露,是在给自己争取时间好了,你们汉人不是也有韬光养晦一说吗?”
钟予箐心肠比较软,见墨虔情绪这么低落,猜想他可能需要一点点安慰。
遗憾的是,她并不擅长安慰人,气人的水平倒还是可以的,便毫不含糊的选择了发挥自己特长:“有是有啊,不过我觉得你好像有点养歪了,天天吊儿郎当的,一点正派人物该有的样子都没有。”
墨虔委屈巴巴的看了钟予箐一眼,心有不甘的问她:“腮红啊,你不会是希望全天下人都跟你们家侯爷一样,天天板着一张脸吧?”
在钟予箐的印象里,除了在最初认识司徒承的时候,看上去严肃一点,到后来混熟了,他就很少再板着脸了,尤其是他们俩人私下在一起的时候,简直超级粘人,过份的时候还……
想起他不为人知的一面,钟予箐老脸一红,恨不得立刻跟司徒承划清界限,立场鲜明的回墨虔:“让你这么一说,养歪点儿倒也算不上大毛病了。”
今天这太阳是打西边儿出来了吗,腮红居然不向着她家侯爷了。
这让早就挥舞着榔头准备挖墙脚的墨虔,瞬间感觉胜利在望,再次跃跃欲试的煽动她:“是吧,跟个木头疙瘩似的死气沉沉的,有什么好啊。”
“昂昂,幸亏四大名捕没让他去演,要不冷血、无情这俩角色,都让他一个人给占了。”钟予箐深有同感的附和着。
“四大名捕是啥?”墨虔虚心的向她请教。
听到墨虔的问话,钟予箐才意识到,刚刚喷的太投入了,不小心涉及到这些人的知识盲区了,便含糊其辞的解释道:“这四大名捕啊,是我从一本书上看来的,主要讲的就是四个很厉害的捕快,他们分别叫冷血、无情、铁手、追命,为了破案各显神通的故事。”
墨虔听后,及时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名字起的倒是挺有个性。”
“岂止是名字有个性,人更有个性,跟在坐的某人有的一拼。”
钟予箐头一次跟墨虔聊的这么投机,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浑然不觉,就在她旁边,司徒承正不动声色的摩挲着面前的茶杯,时不时抿上一小口,静静听着她在那里慷慨陈词、高谈阔论。
看来,今晚睡前的保留节目,又出师有名了,参照她此刻的嚣张气焰,想来是已经做足了应对的心理准备,他似乎没必要再跟她客气了。
不知道为什么,正聊的兴起的钟予箐,突然感到脊背一阵发凉,直怀疑是谁趁她不注意,拿剪刀在她衣服后背上剪了个大豁子,嗖嗖的往里灌冷风。
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当晚,钟予箐便收到了司徒承为她准备好的,份量超足的代价。
什么叫顾此失彼,什么叫目眩神迷,经过此夜,钟予箐都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也终于闹明白,吃饭时候,后背那股阴风究竟是哪儿来的了。
第二天,天放晴了,被纠缠了半夜的钟予箐,本来想睡个懒觉的,奈何司徒承起的早,虽然已经极力避免惊扰到她,但因为依偎了一整夜的怀抱不在了,她也不由自主的跟着醒了。
整理好衣服,打开房门,看见司徒承在柔和的晨光里习武,心头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和幸福,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啊。
司徒承在瞧见立在门口的钟予箐后,动作虽没有停下来,眉目间却充满了笑意。
眼前的一切,看上去都那么美好。
一个人的突然到来,给这个美好的早晨蒙上了一层重重的阴霾。
呼延昇面色沉重的走进了院落,径直走到钟予箐身边,向她说道:“腮红姑娘,劳烦你跟我走一趟,单于要召见你。”
一听说单于召见,钟予箐顿时紧张起来,问呼延昇:“你们单于召见我?为什么?”
呼延昇回她:“你是我们太子钦定的太子妃,身为太子的父王,单于此时召见你也在情理之中。”
突然听到单于召见的消息,已经够让钟予箐心烦,又听到呼延昇不要命的喊她太子妃,就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了:“我是不是你们太子妃,你心里不清楚吗?你们太子胡闹也就罢了,还要所有人都跟着他胡闹吗?”
呼延昇当然什么都知道,但知道是一回事,具体该怎么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见钟予箐不仅不愿配合,还冲他发那么大火儿,便态度诚恳的哀求她:“腮红姑娘,我知道你跟司徒侯爷才是一对,但我求你发发慈悲,帮帮我们太子吧,如果这时候让单于抓住把柄,我们太子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