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一进入春种秋收的环节,就算是进了快车道了,一步步地往前推,没有空闲的时间。而我,依旧是那么闲,开寺庙的门,扫落叶,差不多是我生活的全部。我时常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太闲了,是不是得找点工作来做,因为三位师父总是有自己的事情做。
大师父已经把他的瓶瓶罐罐,清理了一大部分,留下的,打包好,放在禅房的里间,只是偶尔拿出来研究一下。而禅房的外间稍作改造,成了个会客厅。里间和外间用屏风相隔,房屋本来大,这么一区隔,会议厅也不显得很小。会客厅,已经成了大师父的私人公堂。他已经不再去研究真与假的区别了,而是转变方向去发现生活中迷惑人的假象。生活中的诸多假象,是人与人之间冲突的源头。只有戳破那层隔离的假象,人与人互通有无,才能破除冲突。正是这样的认识,让大师父乐意去花费大量的时间与精力去处理各种家庭,邻里的琐事,来给出令众人满意的解决方案。
在雾隐山的山脚下,有个牛角村。村在雾隐山的某一山脉的延伸脊集居,因此山脉形状极似牛角而得名。前几天,村头的李老头养了半年的小牛不见了,在村尾的刘老头家的大牛牛棚里看到了,正准备牵回去。但刘老头说,那头小牛是他家的。两个人相互争执,都不退让。村里人平时都在忙活自己的事,只知道刘老头和李老头家都有一头小牛,但要去分辨那牛是谁家的,他们也说不清楚。这件事,争执了一天都没有结果,都说得很有道理。最后,就闹到大师父这来了,希望大师父能去给个合理的解决办法,并评个公道。
本来,这件事并没有什么争执的,看牛鼻子上的绳子是谁家的,就知道小牛是哪家的。如此来说,是李老头家的无疑。但是,在年初的时候,刘老头和李老头家都丢过一次牛,李老头的小牛后来找到了,也就是现在的这头;而刘老头的小牛没找到。刘老头说他之前没想明白,昨日见了这头小牛,看着这么熟悉,就怀疑李老头当初是把他的牛当作自己家的牵回家了。两人都说得很有道理,于是,就有这场难辨真假的争论。
大师父听了,觉得这事也难断,牛又不会说话,哪理得清谁是谁家的,而且还牵扯到很久之前的事。当着两个事主的面,大师父说道,“从村头到村尾,这么长的距离,李老头的小牛别家都不去,就去刘老头你家。这说明什么?说明刘老头的大牛跟它有感情的,它们还是有关系的,只有母子关系才会这么亲近。按常理说,应该当初李老头的确牵错了牛。”听到这,刘老头看自己占理,坐直了腰板,脸上神气了不少。而李老头情绪有些激动,手都在颤抖,欲言又止。
“但是,李老头养这头牛也有半年了,当自己家的在喂养,还是有付出的。这样,我出大半的钱,刘老头你出小半的钱,合伙给李老头买头牛,就当付代为养牛的工钱。你们看怎么样?”大师父看了两人的脸色,补充说道。
两个人听了,都低着头,沉默不语,似乎在顾虑什么。大师父接着说道,“这件事,这么解决,大家都痛快。不然呢,大家都盯着这件事,反而耽误了农活。邻里之间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必为这事闹得不愉快。没有反对的话,就这么决定了。”这件事就这么解决了。
在大师父乐此不疲地处理农人间的生活琐事时,二师父也放弃了计算他的二歧路难题,开始他的术算预报的工作。所谓的术算预报,就是通过术算,给农人提供天气变化,虫害程度等日常所需的信息预报。
二师父的日常工作,就是天气预报,预报未来两天的可能天气变化。对于农作物生产来说,靠天吃饭,天气突然变化,如雨转晴,晴转雨等都是重要的信息。二师父预测天气,天气是否变化的征兆来自于雨亭,雨亭是二师父翻阅古籍时的一个偶然发现。古籍有记载,”气之变化,有聚有散。花香溢于瓣中,晨露缀于叶尾,皆是聚也。古有神石,可聚气。晨夜气聚于其表可成涓流,日中气散于虚空燥如干柴。”按书中所说,二师父去河床寻找心目中的神石。二师父只要找到认为合适的石头,就搬到山脚下,依次一个个地放在一个小缸上面。然后第二天清晨来查看缸底的积水多少。神石,就该是积水最多的那个,也是聚气能力最强的那个。如此这般,二师父寻找了两个月,搬到山脚下的石头都已堆成了小山,才找到了心目中的的神石。
我初见那个神石,就觉得它不一般,颜色似猪肝一般,纯色无杂色。当用手去摸其有质感的表面,跟在摸一冰块一样冰冷,光滑。每天清晨,神石的表面水滴不断聚集,真可成涓流。二师父把它拿来,于山脚下一无遮拦的平坦地,修建了一个一米半的砖木小亭子,亭子里就放着一个大盘子,盘子里当着那块神石。亭子有神石两倍高,亭子四周用细竹丝做的窗纱保护起来。
二师父每天卯时去亭子里,收集从石头上流淌下来的水,看水量的多少。卯时,此时天亮了,但太阳还未升起,正是一天之中,来自天上的清气下沉与来自地下的浊气上升的分界点。在卯时之前,清气下沉多于浊气上升,而在卯时之后,浊气上升大于清气下沉。二师父计算发现,神石凝聚的水量与天气变化有很大的关系,如果水多,暗示未来会是阴天或是雨天。而如果水少,那说明未来将会是晴天。当然,这跟一天的日夜温差大小有点关系。温差大的时候,凝结的水也会多一些。
二师父就靠这个雨亭,在周边的乡里赢得很高的威望,都说他是神人,比国师还灵。特别是秋收时节的那场雨,被二师父准确地预测到了,救了好多庄稼。在雾隐村这一块,主要的作物是水稻。秋收时节,稻田都干涸了,水稻叶由青转黄的时候,农人割水稻放在稻田晒半个月,然后再收回去打谷子。要是在稻田里还没收上来的稻谷,碰上下雨,稻谷容易霉变。所以这段时间,预测天气变化尤为重要。
大师父和二师父因为这些事,天天都在外面跑,寺庙都见不到他们。以前,三师父因为种地砍柴之类,外出的时间比较多,而如今,三师父反而看起来闲很多了。三师父依旧还是在屋后的农地里忙活,做自己的事。偶尔,他还是会去指导一下别人的种植工作。
三师父的想法,很像天眼神,他总说,帮助别人需要时机,太早太晚都不行。太早,会被当做疯子在胡言乱语;太晚,会被当做傻子在复述众所周知的事实。对于种植作物这种事,三师父经营多年,经验已经很足了。他在现有书籍的基础上,做修正补充,自成一派。
三师父,现在有闲的时候,喜欢下山走走,去那些农人的田间地头看看,了解一下作物的生长情况。当作物生长得不健康时,三师父会指出来。如水稻,在抽杆拔穗时,很容易受虫害。一遭受虫害,那些禾苗的叶子就会泛黄。这时,三师父会把一棵稻谷来,当场切开稻谷杆,拿出窝在里面的害虫,跟农人说虫害与虫害的防治。三师父总说,唯有这种摆在眼前的现实,才能一击即中人的心灵,让人信服。
三位师父,都找到了新的行动方案,在运用他们的知识与技能,给周边的农人创造了更多的快乐与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