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江，我今晚不回去。”
莫玉伸出一个手指，指尖抵在荣华街外的沿路的一棵树上。
凹凸不平的粗糙书皮并不影响消息的传递，一触之下，细微电光滑出，经流树木传递到地面，穿过车道，在常人看不见的地下，化作蓝白光束，迅速朝着齐山别墅的方向窜去。
做完后，莫玉无目的地向前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一家酒吧前。
前方恰巧堵车，见一辆摩托车因为骑行过快正被交警拦下检查。
“就是这里了。”莫玉收回视线，前方马路的车辆因警察的到来变得小心翼翼，车速减慢，渐渐排起了长队。
虽然走过去不困难，但显然的是，天意如此，错过了契机或许懊悔莫及。
晚饭时间的酒吧前略有些冷清，门口左右各站一个高大黝黑的保安。
他们下盘稳健，如铁塔一样杵在那，四颗小眼球盯视着此时停在门口的莫玉。
“先生，请出示邀请函。”左边一位上前道，即便怀疑莫玉不是今天涛公子邀请的人，职业上必要的耐心不可缺失，不然损害的是酒吧的门面名誉。
“我等一个人，不进去。”莫玉背负双手，衣袍微动。
“那还请不要站着门口，那边有凳子，您可以坐那。”右边话语中带着火气，看到莫玉仍旧没动静，张呼着手虚推道：“今天有很多大人物要来，请您配合一下工作。”
“我知道，涛万迭的庆功宴。”莫玉淡淡说道，右手两指掐剑诀念咒。
两个保安如同忘记了职责，回到原岗位，不再管莫玉。
莫玉在保安让出通道后，平静地走入酒吧里间。
找了个靠墙角的位置坐下，满星晶亮的紫色星空墙壁手感极好，没有一丝缝隙或者尖角。
莫玉伸手在墙壁有节奏地敲了两下，理应整块一体的墙壁居然送出一小格，里面是两瓶没有任何标记的土黄“酒水”。
取出“酒水”，小格自动缩回，再无缝隙可见。
这两瓶是渝山上的特产，专供修行的行内人食用，普通人间也有流传，但可以说是行内一银，行外万金的价格，俗称有“筑基水”、“圣水”、“生命水”等。
对修行人，能有效畅通气脉，长期打坐的人群喝过半瓶，即能感觉下盘不那么酸痛。
对普通人，可以适当强身健体，有些急需金钱的修行人，通常卖几瓶给地下贩子，声称“普通人喝一瓶就能筑基，两瓶就能结丹”。
“筑基水”一名也由此而来。
随着时代的发展，更多商人看见其中的商机，大肆宣传、收购散修手里的资源，运输进公司工厂，用作稀释勾兑，比例大概在一比一万份。
卖给普通人的那些仅能白水差不多地冲洗一下肠胃，远没健体之效果，定价却只高不低，来达到利益最大化。
今晚，莫玉准备了两瓶正宗生命水，打算看看是否有有缘人到场，凭其资质给一场机缘。
附近正在搬工搭架的酒吧员工们丝毫没有发现，墙角里已然坐了一个人，等待着宴会的开始。
八点左右，工人们完成工作，稀稀散散地从边角落的后门离开场地。
虽说晚宴开在酒吧，不如说是一个酒吧临时改装而成的大厅，重新摆满了座椅，为增加点面子光，显得正式了些。
至于为何不去正规酒店：大东酒店稍高调几分，不适宜地下交易人聚头交易货物；彭龙会所又鱼龙混杂，警方小耳目安插得紧；其他地方没有圈内人接应，也容易出事。
所以每次举办方都打游击似的，办一次换一个新地方。
晚宴九点开始，在这半小时里，陆续有宾客来到，自觉得坐在属于他的位子上。
有些站在进门口的通道专门笑脸等候，见到相识的同事、朋友，接引入座后，继续迎向门口等待领导的到来。
这个空间逐渐变得喧闹，充满烟火气。
莫玉坐的角落视线能很好看清到前方中央的台子上，但大多数人没有选择更好的观景角度，而是一伙伙的更近的圈友们。
剩下最后十分钟时，各路领导登门而进。
先前坐下或玩手机，或聊天的几桌纷纷站起来，按上百分百的笑脸，熟练地用出各家“秘术”，希望能接个领导到自家桌上给长长脸，增增光。
“不不，小刘，涛总安排好了，下次再说吧。”
“小李，我前面有位，不聊了啊。”
“您太客气了......说好的事肯定办到，但今天特殊，望理解一下。”
莫玉这边始终空着一桌四五个位子，没有人正眼看来。
桌上两瓶莫玉的生命水就那样放着，混在四五瓶由胜天集团，涛万迭家产的筑基水里。
“小伙子，这边介意坐多两个人吗？”一个面容威严的中年人和声问道。
他自进来后，没有跟大多数人一样寻找认识的坐下，环目一周，挑中了莫玉这唯独一人的桌子。
“请便。”莫玉轻声说道，目光不移桌上新盛好开水的茶杯，五指碰触感应着温度。
各种饮料酒水一应俱全，只不过大家都不是来吃喝的。有的捧场，有的商谈，右边部分人在私下买卖筑基水，就是没事做的人也在原地玩着手机。
“小兄弟怎么一个人在这啊。”桌对面的中年拉开座椅，另一人站在一旁。
“出来怎么说的，要低调，你这样站着多显眼，大家都坐着你站着。”中年不满地道：“别出差错了，今晚涛万迭说有顶顶大人物要来，据说是修行中人，我要争取得一个机缘。”
“是，家主。”一声应下，站的挺直的那位保镖快速入座，坐下后直直看着莫玉。
“小兄弟，别管他，我们不想高调，更不会胁迫人。”中年似是担心莫玉因此而坐立不安，赶忙想扯到别的话题。
“不会，每个椅子上都有印记，命数已定。”莫玉没有抬头，指尖在杯沿打着小圈。
“哦？小兄弟......这话是什么意思？”中年神色一凛，脑海灵光闪过道：“在下姓许，小兄弟方便透露一下？”
“莫元。我说的意思是，每个人，坐在哪都有他的定数，机缘未到者，强求不可得。”莫玉迎上许家主充满疑惑的目光，轻描淡写地说道。
“小......先生，敢问先生师从何派？”许家主放低姿态，颔首道：“在下绝没有任何企图，只想听听先生的建议。”
莫玉闭口轻笑，习惯性地舌上抹左齿然后收回道：“呵呵，很多事情命中有数，以你的地位，找一本合适功法很容易吧，何必求一个陌生人呢。”
许家主答道：“先生，末学没人指导啊，有些功法练练还出毛病，一两次下来也怕了，经不起折腾了。”
灯光一黑，后方一道光柱亮起，分三照射向最前面的台子。
涛万迭在一阵柔和音乐中走上台并发表了一大串没营养的致辞。
莫玉自然地在台下听着，目不转视，看着台上的节目问许家主：“筑基水你占多少股份。”
“百分之七。”许家主老实说道。
“功法练到哪个次第了。”
“五步盘龙功，按照涛万迭的说法是快结丹了。”
莫玉没有取笑，也没有挑明，倾身从桌中央几瓶筑基水中拿出一瓶，丢给对许家主道：“试试。”
“筑基水啊，天天喝着的，有点效果吧。”许家主象征性地拧开盖，喝了一小口。
“嗯？这瓶好像比往常要实厚些，口感上更纯更透。”许家主看向莫玉道：“这是......等等，我感觉体内经脉壮大了一分，脚心都出汗了。”
莫玉笑道：“这才是正宗筑基水，没有勾兑的，这瓶送你了拿去喝吧。”
许家主失神片刻，连忙谢道：“先生大德！许亘古牢记心中，若先生有需要，许某能办到的，随时可以打我这个电话。”说着同行保镖拿出小本子，整齐撕下一小页，许家主写好后恭敬地递上来。
“不用了，你只需记下一件事。”莫玉摇了摇手道。
“先生请讲。”
“找到一个叫许湘的年轻女子，给她照顾周全即可。”
“好的......小赵，传回家族找到许湘，报位置然后备车，我要亲自过去。”许家主转头，严肃吩咐道。
莫玉继续讲道：“看你脸色，最近修为停滞不前呀。”
“是的先生，盘龙功我正在找各年代的传印本，看看能否补全家族里的。”
莫玉摆手，眼神虚空交集，说道：“你实际炼精化的炁都无，就想结丹了？俗性未了，执着于三界内，还如何跳出三界外？”
“先生认为......”
“放下生死才能放开元神的束缚。”莫玉回过头来，一指顺下肩上长发道：“放下面子，放下利益，放下追求，拾回你的元性、天性。”
“不类常人，识神在掌控你的身体，换上元神，才是我派胎息法的奥妙所在。”
“走到这步，旁观会发现万物以你为主，而你又不会发现万物以你为主，一切因你而变得自然，你做事更加容易，什么事都触手可及，人心也更加简单。”
“若你成天空想次第，做不到性命兼修，那修的是下乘丹法，而不是先天法，大道法。”
“先生说的是，今日受益匪浅，容我回去消化一番。”许家主抱拳行礼：“那么先生，有缘相见吧，告辞了。”叫上小赵准备起身离开。
“这瓶也送你了。”
莫玉拿出另外一瓶生命水，许家主感激万分，再度拜谢。
看到门口快消失不见的两人，莫玉起身，漫步走向门口，自语道：“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