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情深意切的接过所有人的示好,再转身将他人的爱意扔进水里,待那人问起时,依旧面上一片温柔:“怕贴身放着容易毁坏,辜负了姑娘美意。自是放在枕头下面,望着在梦中与姑娘一会。”
一袭真情流露总能将姑娘的防守打的节节败退。
委实造孽。
当我将这话说与龙瑾听时,龙瑾正忙着批阅四海积攒下来的折子,全然顾不上我。只说了一声:“当初你收留他时我便与你说过,可你当时好似得了什么乐子,说什么都左耳进右耳出,这蛇妖如此爱招惹是非,还不速速赶了出去,省的到时候惹出什么祸端连累青丘。”
我想了想,虽说这话不中听,倒也委实不错。
我见过话本子上脚踏两条船翻的人仰马翻之人,待京华翻了船,得好一阵的鸡飞狗跳。更何况,我不知生了什么病,自六哥悠悠转醒那日,我总能在梦中捉到京华的影子,梦里是好一阵的心跳加速,醒来望着那个身影,也是说不上来的不舒服,我虽爱隔岸观火,但若这火离我太近烧到我身上,那断然是该将他赶出去的。
心思已定,我便寻了一日找了京华,那日天沉的厉害,闷得让人透不上气来。京华依旧一袭青衫,坐于水边,一只脚浅沾水面,带起丝丝涟漪。
见他气定神闲的看着书,我走上前,道:“如今你修为已增进不少,不若当年还要有人庇护。如此这般,择日便就下山吧。”
京华愣了一愣,手中的书掉进水里,半响与我言道:“阿九,为何要赶我走。”
为何?我挑眉,言道:“如今你修为大进,也不必再利用青丘作为屏障。而且,你每月初必定偷偷下山,你以为,我当真不知?京华,你要做的事,我不关心,也不在乎,但你身在青丘,你做了什么,青丘也是要担一份责任的。”
京华敛了眼,片刻痴痴的笑:“我以为你会一直纵容我。”言罢,起身,眸子里闪着我看不懂的光,“今儿倒是你第一次来找我,想我每日在这坐着,最后还能等到你,也委实不白等。”
我微怔,京华施然而过,走了几步,回身言道:“阿九。保重。”
我将心头怪异的感觉散开,拢了手,直立于前。待听得身后衣襟翻飞,青衫已然不见。
我微微叹了口气,也不知替他准备的药品和法器有没有拿走。
转身推开偏殿的门,一股京华的气息扑面而来,房间因每日都有人打扫而一尘不染,书籍却到处可见,京华看书的范围很广,甚至可以说,是书他都看。
一目十行,见之不忘。
望见床上的包裹,我心下一凌。
怎么?这是吃定我了?
不拿走拉倒,他自己不拿,我也没逼他。
一阵气血翻涌,转身出了门,啪的一声,门合上,带着飞舞的尘土。
我坐于水前一块平坦的卵石上,一本书在水里浮浮沉沉,我捞起,竟是兵法。心里一阵好笑,还真是什么书都看。
莫名其妙转身回了头,却发现这与我每天看他同侍女逢场作戏的窗户竟成一条线。
“今儿倒是你第一次来找我,想我每日在这坐着,最后还能等到你,也委实不白等。”
忽得,瞧见一抹蓝衫远远的从桥上走了过来,我起身抚了抚裙摆,扬声唤道:“四哥,你怎么来了?”四哥走近,捋了捋我额前的乱发,佯装怒斥:“瞧瞧你,像什么样子,殿里这么多人,难不成圣女的脸面也不要了?”
我对着一副老夫子做派的四哥作了作揖:“是是是,四哥教训的是,敢问四哥今日到访所谓何事啊?”
四哥单手握拳扣着嘴咳了咳,问道:“京华呢?”
刚刚被我挥散的怪异感觉又洋洋洒洒漫了出来,我瞧着池子里的那本已经泡烂的书,言道:“他已经下山了。”
四哥挑了挑眉:“哦?他的伤好了?”言罢,抬手托出了一镶着绿翡翠的精致小盒,“早知他要走,这个月的药就省的炼了,浪费了我好几味稀有的药材,明日又该去终南山采新药了,也不知道终南山的那个臭老道这次还能不能让我进去。”随后四哥又说了些什么,我却只记得他的第一句话,猛地拉住了四哥的手:“伤?什么伤?”
四哥皱了皱眉:“你这么激动作什么?那京华竟未与你说过?老六当初筋脉具断,我上山下海入凡间来求医问药都一无所获,直到有天京华来找我,说自幼听闻蛟蛇一脉的精血可以修筋连骨,瞧着你日日内疚,为老六奔波劳顿,他便想替你分忧。我犹豫再三,瞧见老六的情况不能在拖下去,便取了他三滴精血,你还别说,当真有效。”
随后四哥啧了啧嘴:“我还以为,这京华是你图新鲜养在殿里的面首,这面首瞧见你新鲜劲儿一过又日日不理他,为了再次夺回你的宠爱就想了这个法子,虽说代价大了些,但我也没亏待了他,你瞧着我在终南山老道那讨来的药材,可是一点都没浪费,都搭在他身上了。想他一个身份卑微、修为浅薄的无名小妖,能让我用了这么多名贵药材来吊他的命,就是死了,怕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