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是个极别扭的孩子,多半露出孩子心性时,都是遇见了心悦的小玩意儿,可面上,却还是淡淡的。
而辰之,却似乎是个极好的父亲。
那孩子一个眼神,他便知道,她想要什么,而不一会儿,他的手上便满是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头上还带了一个与长安头上一样的发箍,发箍上的小花随着走动一颤一颤的,瞧着他双手捧着玩具送给长安,长安却不理不睬的奇怪景象时,不知为何,我忽的想笑。
“不是吧,才一会儿没见你俩连闺女都这么大了?”身后响起龙拓不着调的调侃,伴随着龙瑾一声:“别胡说。”的训斥戛然而止。龙拓挠了挠头,不死心的询道:“这小姑娘哪里来的?”
辰之低头对长安言道:“叫三表哥。”
长安这时倒是没再与辰之别扭,只乖乖的叫了人,龙拓却炸了毛:“什么三表哥!我可从未承认过你是我九叔!”却恍然觉得与第一次相见的小姑娘这般无礼,似乎不合情意,便手忙脚乱的从怀里的大包小包中抽出一支糖葫芦递了过去,见长安抬头望着他,不好意思的扭了头:“我刚才不是针对你…我只是不承认他是我九叔,你不必在意,日后就喊我拓叔就好。”说罢将糖葫芦又向长安跟前递了递,长安回头看了看我,便堪堪接过,龙拓甚是得瑟地直起身子向辰之哼了哼鼻子。
辰之伸手揉向长安的头,长安不动声色的便躲了过去,面上的嫌弃之色甚浓,辰之也不恼,背了手,瞧着长安,话却是说给龙拓听的,“你便是不认,我也是你九叔。”龙拓顿时又要炸毛,龙瑾拍了他的肩,瞬间将这小子的气焰打散,乖乖跟在她后面。
龙瑾望向我:“你要带她走?”
我点了点头,她皱起了眉:“你可是你想好了,若因你篡改凡人气运,封神时…”
“无碍。”我打断了她,随即笑了笑:“阿瑾你是知道我的,倘若不做,怕是从今往后心里都无处安稳,我既做了,便是当真不悔。”言罢,招手唤长安过来,对着龙瑾笑道:“来,长安,唤瑾姨。”
“瑾姨…”
长安此刻甚是乖巧,软软糯糯的声音让龙瑾从头到尾皱着的眉头松了松,片刻,纤纤玉指揉进了长安的黑发里,“乖。”
回了揽月楼,待给长安安排好住处,已是月半时分。柔软的素锦花被想是今日刚晒的,透着昆仑界独有的花香,我将被子拉过盖在长安身上时,一只小手死死地将我按住,我抬眸望去,便撞进了一双惶恐不安的眸里。我不由得心里一紧,今日所遇之事,若不是那若蠡开口与我言了大概,怕是委实叫我白活一千年,也看不透人性之险。默了良久,也不知如何开口才能让她平静下来,只得轻轻拍了拍她,诱声哄着:“没事了,你在这,无人敢欺辱你。”
小丫头闻言,崩直的身子似是松了一松,却还是没能放了手,只敛了眸,不知在想些什么。一时间,身周混着花香透着散不去的沉默。我伸手抚向长安的额头,试图带走她的不安,却忽的听她询道:“阿九,你是神仙吗?”
我愣了愣,应了一声,长安却坐直了身子望向我,一时又像极了受惊的幼鹿:“瑾姨刚才说,日后你是要封神的。封神后,我是不是便不能和你在一起了。”
“莫要胡思乱想。”我伸手抚向长安的额头,“若你想同我一直在一起,我助你洗髓筑基便是了。若你修炼有成,日后也无人敢欺负你。若不成,有我护着,也无人伤的了你。”言罢,我警觉似又犯了老毛病,怎得想着护人前,没问得一句——你可愿意让我护着你。
“长安,谢谢你。”闻言微怔,胸前的衣襟被长安攥了又攥,皱成一团,怀里的小丫头又闷闷的出了声:“那我会努力修炼,一直跟你在一起,你要等我。”
我应下,听闻她又言:“我不喜欢那个白衣服的家伙,你不要跟他亲近。”我忽的有些好笑,怎的又扯到辰之身上去了,但瞧着她这黏人的样子,若是不应怕是要一直黏着你,便也应下。
将她安抚好,强制将她塞进了被子,我转身开了门,却见床上的小丫头直勾勾地望着我,朦胧月色透过窗口扫在她的脸上,带起一片阴影。
“阿九,你一定不要离开我。”她这么说着,却阖了双眸,大抵还是个孩子,受了刺激又架不住安稳,便睡得欢实极了。
“好。”我笑着,将门合上,不由得在门前站了许久,直到听闻里面传来均匀的呼声。
良久,我拢了袖子,转身上了楼,待至房间门前,一个身影在阑干前侧身立着,月光落在他身上,映了一地斑驳,竟像极了那日杏花林雨初见,公子月下,卓然而立,幽幽夜鸣,时止于亭。
“阿九。”那如玉似月的人回身将我望着,揽了手,“今日可是玩得开心?”
我猛的回过神来,端起了圣女的架子,却因得烧了脸,这架子端的不甚安稳:“自…自是开心。”胡乱应了声,便急着往屋里走,“今日奔波劳累,怕是九太子也有些乏了,早日回去歇着吧,明日护驾才有…”门一开,一句精力还未脱口,身后的人逼了上来,便是一阵眼花缭乱,青丝缠绵,辰之将我压在门前,顺带将门关的那叫一个严,一番动作做的是行云流水,我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叹——这万年的修为都丢了,身手还能如此矫健,佩服佩服。
“阿九。”辰之的鼻息喷了过来,我才惊觉我与他才有一指之间,忙不迭往后一倒,却将后脑勺磕在了门框上,疼的嘶了一声,一只手便轻轻柔柔的抚了上来,我微怔,又听那人无奈的叹了叹,“你说我该如何待你才好?”
我下意识的回了声:“皆可随…随缘。”脑后的手似是抖了抖,又闻得那人轻叹:“你倒是豁达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