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二老大喜过望,抱头痛苦后忙不迭问他这半月都去哪了,君陌言之,那日他同好友进了一处溶洞,明明进去时两人是并肩行着的,可走了约半刻钟,他便发现好友不见了,以为好同自己开起了玩笑,便自行向前走着,不出五百步,便见着溶洞的出口,他便走了出去,谁知洞外是好一番的世外桃源,雀鸟纷飞。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景,只觉得此地灵气逼人,不由得看得痴了。忽的一声尖锐的鸟叫传来,撕裂长空,直直在他眼前掉了下来,他瞧着那鸟儿五彩斑斓的长翼,一时间措手不及,但回过神来,还是将那鸟儿抱了起来,见它脖颈处正流着血,便撕了自己的衣袂包在了鸟儿的伤口上,随后在寻来一些干净的溪水喂进了鸟儿的嘴里。于此,他寻了片遮风挡雨的林子,守了鸟儿两天,至第三日,他刚一转醒,发现自己已然躺在了一张金丝镶玉的大床上,连屋顶都透着琉璃瓦特有的夺目光彩,君陌很懵,而站在他面前的人让他更懵了些许,那琥珀瞳色的英俊男子正抚着自己的下巴,似笑非笑的望着他,随后将头一晃,头顶的金玉额冠便歪了一歪。
“兄台安好,我是此处昆华境内的帝君,那日在昆华山上你救了我的命,而本君向来知恩图报,若你有什么愿望,便说出来,我可以帮你。”言罢,瞧着床上的人疑惑不解的神色,那人又道,“你不记得我啦,我就是你救的那只美丽的小鸟啊。”琥珀瞳色的人将绣着百凤朝阳的领口一拉,露出了形状姣好的锁骨,而那修长的脖子,用一圈劣质的布条包着,与他这一身雍容华贵的行头衬着,显得很是诡异。
君陌忽的有些头痛,在他读书时,有个同窗就爱看着不入流的话本子,竟是些白日做梦的故事,妄图救个公主或救个有钱人家的女儿便能一步登天,从此三妻四妾好不快活。他甚瞧不上眼,却独独喜欢上了一个故事,讲的是有个农夫家境贫苦,只得上山砍些柴来度日,这日走到一片河旁,正伸手挽了几口水喝,没曾想那斧子竟掉入了河里,这时出现了一个河神,河神曰:“少年,你丢的是这把金斧子,还是这把银斧子,还是这把破旧的铁斧子。”农夫很是诚恳,忙曰:“是铁斧子。”河神见农夫很是诚实,就将三把斧头都赠予了他。
君陌瞧着眼前这衣着打扮甚是骚包的男人,不由得默了,若是当真有神仙,那他的确有件事,使他夜夜辗转反侧,不得安睡。想罢,他拱了拱手,询道:“在下君陌,不知阁下是?”
琥珀的瞳子眨了一眨,那人学他拱了拱手,却学出了个不伦不类,君陌瞧着这不知礼数的人竟分外不恼,因得那人望向他的眼神,是分外干净的。
随后听得那人言:“在下聃倾。”
“聃倾,好名字。”君陌下意识的夸了一夸,竟将聃倾逗了个开怀,那人生的高大,一举一动竟像极了孩子般欢愉,只见聃倾高兴地言道:“倒是第一次有人夸我名字呢,你这个凡人,我很是喜欢你。”
君陌不由得挠了挠脸颊,一个男人同一个男人说喜欢,这个感觉当真怪异的很。
随后,聃倾搂上了君陌的肩,似甚是相熟:“你有什么心愿说来听听,我今天开心,可以多许给你一个。说罢,金银财宝,还是妻妾成群。”
君陌摇了摇头:“我想请您,许给我一个梦境。”聃倾怔了怔,挑眉询道:“梦境?哦?说来听听。”
“我曾受教先师,无以为报,却妄自尊大,自持学问,明明我知道的,那道题,是先生最后一次省考的题,却总想着,证明自己学有所成,不顾先生对我的谆谆教导,恩养之情,待先生因我生了魔障,我才知我大错特错。此生做牛做马已无以为报,只得承了恩师的衣钵教书育人,可我,总还想着,与恩师在梦中再见一面。”君陌袖中的拳头紧了又紧,随后站起,对那人拱手作揖,“可我不管怎么做,都梦不到恩师,还望聃倾,能成全于我。”
聃倾瞧着那一板一眼的人,心里竟生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误来这昆华界的人何其之多,都是被他几箱珠宝就打发了出去,唯独这个迂腐书生,竟然对着昆华帝君只要求一个梦境。聃倾不由得笑了笑,想来是神仙做的太久了,遇见一个凡人都甚是新鲜,如此,便允了他这个梦。
君陌忽的身陷迷雾,再睁眼,正是那将儒学讲的一板一眼的于夫子,君陌忽的有些热泪盈眶,却见于夫子起了身,将君陌望了一眼,叹道:“阿陌,我问你,建国之道,何为根本?”
君陌闻言,止住欲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抱拳低头作弟子相:“承蒙先生教导多年,君陌认为,建国之道,以强兵固元,兵强马壮,才引我宋之昌盛。”
于夫子闻言,笑着捋了捋胡子,言之:“孺子可教,当今圣上虽是贤胜明君,却太过偏激,只怕覆了前朝的老路,生出番邦割据的奸贼,可单单推崇文士,忽略了领军将士,谁来领兵打仗,谁来平了那外界纷争?阿陌,莫不得老夫教你最久,有你为我知己,老夫就是死也值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随着于夫子的开怀大笑,那身影愈来愈模糊,君陌了然,自己怕是该醒了,于是对着那虚影狠狠地磕了三个头,言道:“先生博学多识,本该入仕赏爵,但时局如此,先生万不可对自己心生怀疑,您是天底下最好的先生。愿来世,定还要做先生的弟子,继承先生衣钵,替先生教书育人,桃李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