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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木棉花的约定

刘夫人丧夫之痛连绵不绝,但是葬礼那天过后,没有人再见到她流过一滴泪。她一个人撑起了刘府,一个人管理土地和家业,一个人养孩子。

刘木从未受到过如此艰难的训练,好不容易适应了这样的强度,刘夫人又给他找了个新师父。刘木看着母亲眼下的青黑和眼角的细纹,一咬牙跪倒在地,二话不说就磕头拜师。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刘木终于不负众望,考上了武状元,当上了大将军。

“真的吗?他真的当上了大将军?”公主惊喜地问道。

“是真的。”阿切回答。

公主一拍手,“哈!太子殿下果不欺我!阿切,这事儿你可谁都不能告诉!”

阿切看着公主高兴到不自觉拿起毛笔在脸上乱画,忍不住轻笑出声来。

可刘木还是知道了,因为刘夫人知道了。

做上了生意来养活刘府的刘夫人认识了不少人,就有那么个口无遮拦的人当着她的面酒后失言,将公主殿下央求太子指名让刘木当武状元的事说了出来。

刘夫人让刘木备上大礼,去公主府答谢。

公主听到消息,慌成了一团,不停地在书房里走来踱去,嘴里念念叨叨的,“怎么办怎么办?是刘夫人让他来的,万一他还记恨我,心里还是不肯见我的,这被逼着来岂不是更恨我了,这该怎么办?”

阿切看着公主在房里来回打转,认真地说道:“阿木哥从来是不记恨公主的,他要是记恨,应该连我也一起记恨,那他也就不会教我功夫了呀。”

“对!对对对!他还教你武功,应该是不记恨你的了。”公主又转念一想,委屈地说:“可若是他不记恨你,只是记恨我怎么办?不行不行,我不能见他,阿切你去替我将东西收下吧。”

阿切在大厅替公主将大礼收下,又笑着和刘木说了公主的犹豫。

刘木也是无奈地笑了,“我怎会记恨公主呢?让我当上了大将军,我感激公主还来不及呢。对了,皇上让我带队南巡。这个冬天你可得自己好好练练功夫,不许偷懒,等我南巡回来可是要查你功课的。”

刘木的队伍要往南疆进发了,刘夫人在庙里求了平安符,亲自塞进刘木的怀里。

整理了一下儿子的衣领,她笑着说:“去吧!”

南疆的动乱几年前就平复了,可还是有不少山贼在为害百姓,刘木的队伍所到之处,将山贼的老窝都翻个底朝天。

老百姓感激不尽啊,纷纷拿出珍藏的老酒和养着过年的鸡鸭鹅要献给刘将军,可是刘将军一杯酒一块肉都不肯收。

老百姓怨念四起啊,刘将军不受咱们的感谢啊,莫不是看不起这山野农产,想要金银珠宝啊?

后来不知哪里传出来的话,说是刘将军不收农产,也不收金银,如果要想表示感激之情,一个村子只要送一朵木棉花就好了。

刘木这次南巡回来,带了好多的木棉花,他闷在自己的房间里千挑万选,选了一朵最红最美的,当天就派人给公主府送去。

公主看着桌上的木棉花沉默许久,突然一个忍不住就抱着阿切大哭了出来,可把府上的人给吓坏了。

阿切僵着身子任公主抱着,一动也不敢动。那天晚上,阿切早早就睡了,连澡都没有洗。

这是刘木送给公主的第三朵木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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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木继承了父亲的遗志,在南疆巡防了一年又一年。

刘将军的威名远扬,南边的百姓每次都夹道欢迎,也不管堂堂一个大将军为什么会喜欢花儿,百姓们每次都会变着花样献上自己的敬意。新鲜的刚摘的花,酿的花酒,做的百花糕,通通都给刘将军送。可怜刘木又不能总是拒绝,一来二去硬是把南疆的花都快认全了。

南巡的队伍快要回到皇都了!

公主破天荒地一大早就起来梳妆打扮,而公主府里的人都已经习惯了。

每一年冬天,公主都等着刘木将军回来呢!

随着年龄的增长,公主是越发漂亮了,乌发如瀑布一样长而柔顺,肌肤如白瓷一样精致滑嫩,眼睛如星辰一样耀眼,唇色艳丽,红得像被那木棉花汁染过一样。阿切每次都看得发了呆。

公主也有一个盒子,是一个楠木雕花盒子,公主打开了来瞧,里面是十几片木棉花干。没有过多的言语,但那就像是一个公主和刘木之间的约定,每一年南巡回来,刘木都会给公主带木棉花。

有时候刘木实在是挑不出哪朵最好看,将顶好看的两三朵都送给公主了。

今年刘木南巡回来,这盒子里又要多一朵木棉花了,说不定是两朵,是三朵!公主看着盒子里制成了花干的木棉花,痴痴地笑出了声。

果然,刘木这次捧着两朵木棉花到公主府了,“这两朵都很好看。大一点的这朵,是一个三岁的小女孩递给我的,她和家人团聚了。红一点的这朵,是一个村长给的,他们的田地夺了回来,又可以过上吃得饱穿得暖的日子了。”

公主笑嘻嘻地接过两朵木棉花,问着:“什么时候,你能再亲自从枝头摘木棉花给我呀?”

刘木脸有些红,“有的,有摘的,但是我摘的都不怎么好看,还是这两朵好看。”

公主将木棉花递给阿切让他收好,突然就抱住了刘木,惊得站在一旁的阿切差点把手里的花给扔了。

公主抱着刘木,红着脸说:“你这呆木头,我都等了你几年了,非得要我主动开口问,你什么时候向父皇求亲呀?”

刘木被公主软软的身子抱着,一动也不敢动,也不敢应声。

在皇都的冬天里,刘木从未觉得有今天这样的温暖,是春天快到了吗?

然而刘木没有向皇上求亲,皇上给刘木赐婚了。然而皇上给刘木赐的不是本国公主的婚,刘木要迎娶的是南国的公主。

南国向皇上称臣,条件是要将公主嫁给南国的太子,说是联姻有助于增进两国的感情。皇上终究还是心疼自己的女儿,怎么舍得将公主嫁到南边去?于是南国让步了,说是让大将军刘木迎娶南国的公主,也是可以的。

公主很难过,哭得眼睛都快瞎了,在父皇面前求了好多遍,求到皇上都不忍心见她了。

公主又顶着两只红肿的眼睛去求母后,可是皇后根本就闭门不见,只是派了嬷嬷传话,让公主好好接受现实,世间好男儿不只这一个,何必挂死在一棵树上?

公主不肯接受现实,她偏要挂死在这颗树上,挂死在这颗木棉树上。

那南国的公主好不要脸,明明南国国力羸弱,还要用这样的借口抢走她的刘木哥哥。公主拖着疲累的身子,敲开了太子府的门,一下子跪倒在太子面前。太子殿子吓了一跳,连忙扶起自己的皇姐,还是将事实告诉了她。

南国其实早已备好了大军,就要和本国殊死一战,联姻不过是一个借口,是缓兵之计。可是咱们北国岂是砧板上任人鱼肉的?北国提起了菜刀,正打算将计就计,准备给南国致命一击。而这把菜刀,就是刘将军!

公主听得一愣一愣的,原来联姻只是个幌子,原来刘木哥哥不是真的要娶南国的公主。

看着皇姐失了神似的被搀扶回去,太子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天夜里,阿切又带着公主去爬刘府的后墙了,他小心翼翼地扶着公主,偷偷摸摸地将公主送进了刘木的房间。

公主抱着自己的楠木盒子,不管刘木震惊的表情,直接坐在了他的床头,“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你要去打仗了,不是南巡,是真的要打仗了。”

公主打开盒子,里面有十几片木棉花干,还有刘木这次带回来的新鲜的两朵木棉花。

“这都是你送给我的,我别的花都不喜欢,只喜欢这木棉花。你说过,木棉花是英雄花。你说木棉树的树干上有小刺,就像装上了钉子的武将的盔甲。你说当木棉树上开满了木棉花时,染得山头都是红艳艳的,像是战营里熊熊燃烧的火把。这些我都看不见,我只看得见你送给我的木棉花,每一次,都像是看见了你一样。木棉花是英雄花,而你就是英雄。”

刘木看着温柔的公主,问道:“公主知道木棉花在南疆还代表什么意思吗?”

公主合上了木盒子,笑问:“还有什么意思呀?”

刘木说:“这是一个很古老的故事了,说是有个小伙子每次要远行了,都送给自己心爱的姑娘一朵木棉花。姑娘只当是英雄花,红艳艳的也很好看,每次都等小伙子回来。可是年复一年,姑娘等得都快老了,一次小伙子又要远行了,又送给姑娘一朵木棉花。姑娘急了,说,你每次都要走,我每次都等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等到你?那小伙子说,我从来都没有让你等,我是希望你懂得珍惜身边的人。”

“我珍惜的。”公主轻声说,“我更珍惜你。”

刘木知道公主还是没有听懂,只能轻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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