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乔的病,已经没有了可行的治疗方法。医学发展到现今,依旧有无数无法攻克的难题。
但是,为了能让小乔缓解病情,减少病痛,医药费相对于小乔的经济状况来说,仍是个天文数字。小乔的积蓄已所剩无几,小乔母亲的农田里,不可能收获到可以给小乔治病的钱。陆教授先期垫付了一些钱,这是陆教授从心底极想支付的,他真心希望小乔能好起来,他的女儿也能跟着小乔走上正道。对于父亲的有心支助,陆陆对父亲的态度好了很多。她也曾担心过筹不齐医疗款,她是准备卖掉她名下的房子,也要给小乔治病的。郭天星和廖刚则也立即通过学校官方各个组织,与同学们一起发起了社会募捐活动。加上郭天星叔叔公司的慈善基金,小乔的治疗费用很快就完全落实到位。
小乔言语越来越少,感觉他挺消沉的,但他从没有跟人显露出悲观情绪,只是多数时间里都在沉默着。医生让做什么检查,小乔就配合着医生做检查,对检查结果,小乔也不询问,对治疗方案,小乔没有热切期望的反应。应该说就没有一点期望。
我觉得小乔已经接受了他已患“绝症”这个现实,尽管大家还都向他隐瞒着真实病情和严重程度,但小乔心思玲珑,不可能猜不出来,只不过不说破而已。躺在消毒药水味充斥的白色病房里,看着药瓶吊着药水一滴一滴地往下落,小乔常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呆着。小乔他得考虑经济承受力,他寡母的养老生活问题,他也还有抱负,学习那么多年,就是为了能实现一份成功的事业,一个光明的前景。他还有个关于爱情的念想,那个他拧着大T恤上的雨水,与媚儿一见钟情的春天,多么美好的笑容,娇靥如花开,多么晶亮的眼睛,那眼睛看着他,娇羞之下,有和他一样说不清道不明的衷情。
陆陆打过媚儿的电话,媚儿又失联了,估计媚儿上回出走被发现了,就又被控制了起来。郭天星犹豫着告诉我说,他知道樊老师住蔷园里,是哪一幢别墅,不知道。原来郭天星也住在蔷园里。
我在一个周末骑着车去了蔷园。富人小区管理特别严,保安不让我进,我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心中五味杂陈。我为什么要来蔷园,其实我也说不清。我找不到媚儿的,就是找到了媚儿,我也不能把小乔病重的消息告诉媚儿呀。我都万分庆幸陆陆没打通媚儿的电话,否则媚儿一定会崩溃的。我没打算真能找到媚儿,就是想靠近一点媚儿。我已经很久没见到媚儿了,我牵挂着媚儿的情况,担心着媚儿还像她在家时,随波飘零什么都无所谓了的样子,关闭了自己。我不知道能怎么帮得到媚儿,我怕自己会恨自己,面对媚儿放弃挣扎的绝望,我无能为力。
宿命究竟是怎么回事?小乔和媚儿,是不是就都认了命?
蔷园大门口的绿篱依旧绿叶森森,枝蔓繁杂,蔷薇极强的生命力,让它在冬天的寒风里都能保持着翠绿颜色。它的荆棘粗壮,没有了春天开满烂漫花朵时的妩媚,而似无情而野蛮的卫士,有力地将媚儿与外面的世界隔离了开来。
春天时,我们从它边上走过,媚儿惊呼着:“看,快看,薇!”
媚儿对蔷薇的反应过于敏锐,反倒成了媚儿爱情悲剧的一个见证。蔷薇的盛开,其实明示了春天就要结束。有着爱情的春天,快速得来不及体会,就走了。因风飞过,春归何处。
陆陆把小乔的租房退了租,直接住在了医院里。眼看就要过年了,小乔往年每个寒假都是要回家陪他母亲的,今年,医生,还有陆陆不可能放小乔出医院的。而小乔坚决不同意让他妈妈过来。大家商量着,年前就不告诉小乔妈,小乔生病的事了,就说小乔新找的工作单位,要安排小乔春节假期外出培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