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已过,阳光微微斜射,山林中有鸟鸣清脆,风声沙沙。齐肃站在马车旁,闭着眼睛任清风拂面,一副处事不惊的模样。
仔细看却能发现,马车内每次传出一些声响,齐肃的眉头都会不可抑制的抖动一下。
马车内,颜律己染血的嘴唇微微张开,眼睛微微睁大,一副惊讶的模样看着木棉。
木棉用手帕沾水擦去温闲嘴边的痕迹,将他放回原位,随后目光平静的看向颜律己,那目光中带着一丝丝疑问,像是在等待颜律己的下一步吩咐。
......她现在好想叹气。
剧烈疼痛过后的虚弱让颜律己的反应有些迟钝,她震惊于木棉刚刚的动作,但能看出木棉大概是以为这是她的命令。一阵眩晕的感觉让颜律己不是很想说话,但她也不敢在这样的情况下睡去。
颜律己闭着眼睛等着眩晕的感觉过去,随后看着木棉问道:“你的主子是谁?”
木棉神情微怔,随后不顾马车软垫上还有温闲刚吐出的黑红血液,向着颜律己单膝跪地,低下头说道:“普天之主。”
颜律己的目光在这一瞬间变得异常复杂,看着木棉的头顶微微叹了口气。
虽然她一直知道,但是以免万一寻个求证还是问了出来,听到的时候却还是觉得心情复杂。
“......我们要乘船北上,我休息一下,再有什么事,你看着处理吧。”
“是。”
颜律己闻言便闭上了双眼。
再睁开时,马车的窗外已是星光点点。
马车似乎也换了一个。
颜律己撑起身子环顾了一圈,马车的面积大了许多,温闲被放在马车的角落,靠着马车内壁斜躺着,比起躺在马车正中铺了厚厚软垫上的她来说,简直是显得万分可怜。
颜律己鼓了鼓腮帮子,皱着眉头。
睡了一觉的身子恢复的差不多了,颜律己轻而易举的将温闲横抱起来挪到了她醒来的软垫上。
“小姐,您醒了吗?”
颜律己还未答话,木棉紧接着说道。
“在下本意买一辆更大的马车,但这位公子说过大不宜赶路,所以便委屈了一下温公子。小姐您休息的还好吗?”
木棉冷淡平静的声音像只是在简单的陈述一个事实,一旁赶车的齐肃却是闻言顿了一下,转头看向木棉。
木棉面无表情的冲他点了点头。
齐肃:?
颜律己跪坐在温闲的旁边,本想好好问一问的心思被木棉的话打乱,微微叹了口气,她没有再说话。
发生都已经发生了,责备又改变不了什么。
现下重要的,是温闲。
颜律己目光微垂,视线像是在看着温闲,又像是透过他看到了别的什么。
养生蛊在他的体内养了这么多年,没理由这个时候突然病发,前段时间的暴走还能理解为是迷香里的药量过大引起的,今日这发作却是来的不明不白。
或许她是该去焚忧山一趟看看,或许会有什么收获。
不过现在还是先去却尘谷看看情况。
“齐肃,我们到哪里了?”
齐肃挥了挥马鞭,闻言先是瞥了一眼木棉,然后说道:“明日白日便可以到码头。”
颜律己听着他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骄傲,让她感到莫名其妙,又觉得是自己的错觉。随即不再管这语气,接着说道:“明天进了镇子,木棉你再去准备一辆马车,齐肃,你去焚忧山告诉你的主子,我要带温闲回去却尘谷,让她先留着那个人的性命。”
“是。”木棉应声答下。
齐肃却是陷入沉默。
木棉微微转头看向他。刚才他看她那一眼就让她不明所以,现在对于命令的置若罔闻更是让她奇怪。
“在下会将消息带回焚忧山的。”半晌,齐肃开口。颜律己伸向温闲额头的手没有丝毫停顿,就如同她知道齐肃会这样回答一般。
颜律己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对比了一下,发现温闲似乎并没有发热。放下双手,她转头看向了窗外。
星光点点,夜色朦胧。不知道齐肃是怎么找到的路,行了一天的路,他走的全是人烟稀少的山林路,却又平坦得很,只要不是突然停车,基本上不会有太大的颠簸。
夜里安静的很,马车四个角都挂上了灯笼,两匹牵引马车的马儿中间横辕上也挂了一盏灯笼,随着马儿的奔跑晃动不已。齐肃就靠着这些微的灯光前行。
木棉本来想阻止齐肃这种夜色赶路的行为,在速度与安全之间她无疑是将颜律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但是这位少年似乎仅靠着这些些微的灯光便可以前行。无法阻止,木棉便在两匹马儿中间多挂了一盏灯笼,算是多添了一些灯光。
颜律己看着还在睡梦中的温闲,目光瞥到他的手臂,像是突然想起来,在旁边小桌上找到了她之前跌落在地的药瓶。颜律己轻轻晃了晃手中的药瓶,听见瓶中药丸滚动的声音,像是在你估摸着大概还有多少颗的样子,轻轻摇了摇药瓶,听了听声音后,她打开药瓶。
马车行路的声音远大于这药瓶中的声音,但一副心思全放在马车内的木棉听见这些微的声响时,眸光微动。
她收拾马车内的东西时,曾擅自看过颜小姐像是准备用来“治疗”温闲公子的药,可那药瓶里的药丸看起来似乎只是单纯的普通保健小药丸,就像街边药铺买药时赠送的囎品一般,在她看来,这东西就跟糖丸一样,除了甜一点没有其他优点。
颜小姐当时拿出这个药瓶是要干什么呢,或许这只是颜小姐的小零食?
颜小姐这几年一直为温闲公子提供药物,可这药物是什么现在似乎只有温家家主和颜小姐知道。她此行还被任命将颜小姐的所行报告上去,这个糖丸,要不要写进去呢......
颜律己没注意到自己的小药瓶已经被“盯”上了,打开药瓶后,她右手微动,一根黑色梭状物出现在她手上。
同融骨钉一样形制的黑色梭状物。繁复的暗红花纹在烛火的映照下若隐若现。
她用这物品尖端在拿着药瓶的左手食指上微微一按,猩红的血珠便顺着药瓶开口流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