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的,温闲认识用牵丝九钉的人?”
颜二平静的,不带起伏的声音在空旷的破庙中响起,缩在破庙供桌旁的男子身子不住地像是想要往桌子腿上挤,却又像只是在原地发抖。
一声快速短暂的破空之声,一根木根”咻“的一下贴着男子的腰插入地面。
“啊!姑奶奶,求求你饶了我吧!”男子不堪重负,奔溃般的叫了出来。他抱着供桌的桌腿,周围贴着他的身体已经大大小小插入了十余根木棍,那木棍有弯有直,就像是从细柴火堆里随便抽出来的一样。男子抱着桌腿,抬头瞄到被颜二一棍子戳穿的木桌,又把眼睛紧紧地闭了起来。
颜二有些不解的看着这男子惊慌失措的模样,她似乎并没有伤到他,却让他如此害怕,当真是胆小如鼠。
夕阳西斜,破庙里的光线有些暗了,她一身黑衣黑纱,在渐渐暗下去的破庙里,就像要消失了一样。暗下去的天色让男子的视野变得晦暗莫测,不过这对于颜二来说丝毫不会影响她的准头。她手腕一抖,又是“咻”的一声。
“是有位贵人,不,有个男的给了我银子让我把这个消息传开来的!”夕阳将颜二的影子拉的长长的,笼罩着桌角的男子,他抱着桌腿,声音战战兢兢的:“我也不知道他是谁,那位爷穿着天蓝色的衣裳,不过我无意中在另一个小混混身上看见了那件衣裳,那个小混混说,在城东边捡的!”男子越说越快,仿佛晚一秒颜二手上的木棍就会从他的脑袋上穿过去。
“......”颜二闻言,手上的木棍在指间打了个转,像是在思索什么。顿了一下,回过神来,发现面前的男子依旧是那副浑身发抖的模样,知道他身上是问不出什么来了。“那人,给了你多少银子?“
“十,十五两!”男子哆哆嗦嗦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大,大侠,十五两都在这,我一分都没来得及花呢......“
颜二拿过钱袋打开,从里面拿出五两,说道:“你的事做的不好,所以只能给你五两。”
“大,大侠饶命!小的,小的......“颜二刚说到他的事办的不好,他立马就哭天喊地了起来。
颜二皱眉,觉得这人实在是太过吵闹,五两银子往他的脑袋上一丢,砸到他的同时,他整个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颜二挑眉,不知道这人又是怎么了。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破庙中,男子愣了一会随后呆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脚,良久,整个人仿佛一滩和了水的泥一样软了下来。
“吓死了,还以为死定了......”他整个人无神的喃喃:“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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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
客栈门口传来疑问,温如安警觉地回头,发现客栈门口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今日止风会上坐在温闲对面的司武门代表刘毅。
刘毅看见温闲时楞了一下,随后环顾大厅,目光触及到拦在温闲前方的霍理时,面色微沉。
霍理向刘毅拱手示意:“刘兄,在下听闻温公子对于牵丝九钉略知一二,故前来请教。”
客栈里,脚踩木凳的粗狂男子此时已被旁边的有人拉住坐下,温闲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眼前的霍理。抬手按了按脑袋,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我不知道,让开。”
温从宁闻言一掌向前劈去,霍理一惊,迅速躲开,却见温从宁收了掌势,显然只是为了给温闲开路。
温闲揉了揉从刚刚开始就越来越痛的脑袋,脚步有些不稳的向着客栈后院休息的地方走去。
温从宁与温如安看出温闲似乎有些不太对劲,急忙跟在他的身后。温从宁紧跟着温闲,温如安落后两步紧随其后。
“这小娘们也太过放肆......”客栈内有人拍桌而起,怒骂出声。
温如安顿住脚步,回身将剑横于胸前,剑半出鞘,雪白的剑身在夕阳的映照下似乎泛着血光一般。
“止罹山的温公子,岂是你们可以质问的?“
“公子言重,在下只是......“
“不管你们听到了什么样传闻,都不应该牵扯到我们公子。“温如安持剑站在众人面前,目光冰冷,,环顾一圈最后定格在霍理身上:”公子并非江湖中人,所以,江湖之事莫要牵扯到我们公子。否则,便是于止罹山为敌。“
语罢,温如安转身走进了后院。
霍理被他这般话语说的一愣,随后看着温如安的背影笑道:“剑安公子,人在江湖,岂能不受牵连呢?”
温如安脚步未停,就像是没有听到他说话一般。
“霍兄,”刘毅在一旁已经推敲出大致经过,想到那位公子的身世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叫了一声霍理,见他回身,便接着说道:“那位温公子,还是莫要招惹为妙。”
“在下并未招惹,只是听闻温公子对于牵丝九钉有所了解,所以想要向他询问一些事罢了。”霍理睁大眼睛看着刘毅,神色颇为无辜,随即垂眸,感慨道:“在下年少时曾受过魏大侠的恩,如今还来不及报答,却已发生这等憾事......’
“是啊,魏大侠那样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唉!”
“我们一定要找出那个融骨钉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还有风动阁......”
客栈内的议论声此起彼伏,霍理看到这样一副场景,眸光中既是伤感又是欣慰。余光瞥到刘毅身旁还有一人,霍理回过神来,拱手向他行了一礼:“黄兄,有礼了。”
“霍兄客气了。”与刘毅一同进入客栈的另一位男子名为黄归一,身着竹绿衣衫,衣袍上还有墨色丝线绣制的水墨竹纹,他看起来只有二十五六,笑着同霍理打了声招呼,两人皆是温润如玉的模样,只是霍理身着大袖衣袍,更有文人气质;而黄归一则是黑色绸带缠腕,更具武人豪放风采。
黄归一看了看刘毅,又看了看霍理,顺着之前刘毅的话又说了下去:“在下也觉得,江湖之事,不必将那公子哥牵连进来。霍兄所说传闻我也有所耳闻,可这难保不是有心之人的故意引诱。”
“可是引诱至那位温公子身上,又有何目的呢?”霍理摇了摇头,显然并不认同黄归一所说:“在下并不是想让那位温公子做些什么,只是想了解一下关于牵丝九钉的事情罢了。”
“牵丝九钉......“刘毅看了看客栈内的武林人士,大都是少年侠士,就像他这般大的都少有......
这才过去多久,便已少有人知道牵丝九钉了......
“刘兄知道些什么吗?”霍理见刘毅若有所思,仿佛想到了什么,便急切的问道。
刘毅却是看了看眼前的少年郎,脑海中思绪回转,凝重的脸上突然泛起轻微的笑来:”少年郎,加油吧。“
说着,他也向着院中走去了。
霍理有些呆滞的看了看刘毅的背影,回头看向黄归一,目光似乎在询问他刘毅是何意。黄归一耸了耸肩,一脸“我也不知道”的表情回望霍理。
果然,人在江湖行走的久了,总是或多或少有些奇怪的毛病......
这边温闲走入院中,脑海中似乎还萦绕着刚才霍理所说“对牵丝九钉略知一二......”
牵丝九钉,是什么来着?好像是今天在那个什么会上......
脑袋隐隐作痛,温闲忍不住敲了敲。
温从宁在一旁看的差点要尖叫出声,慌不迭的在温闲旁边左右转圈:“少爷,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从宁,牵丝九钉到底是什么?”温闲快步向着房间走去,忍着脑袋的隐隐作痛和周围小姑娘一惊一乍的大呼小叫,问道。
“牵,牵丝九钉就是,”温从宁跟在温闲身后,什么也不敢做,什么也不敢说,结结巴巴最后来了句:“是一个武器......”
“......”温闲觉得自己的脑袋更痛了。
“少爷,”温如安总算赶了上来,他的声音刚落,便见温闲突然转身看向他:“如安,牵丝九钉是谁?”
“少爷......“温如安一愣,脚步钉在原地,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的意味。温从宁楞了一下,随后说道:”少爷,什么是谁啊,牵丝九钉是个武器呀......“
”嘶......“温闲突然脚步一顿,扶着脑袋向一旁歪了歪,温从宁和温如安迅速上前扶住他。
“她是谁?”温闲推开二人,微微泛红的眼带着怒意看着他们,“她是谁?我,我应该记得的......”
“如安,怎么会这样,少爷以前从未如此过?“温从宁急的跳脚,可是温闲却丝毫不让他们靠近,而是自己一个人站在原地,两只手按着脑袋,那样子像是要把自己的脑袋按出一个洞一般。
温如安紧抿着唇,突然向着温闲出手,想要点住他的穴道。
一个是闻名江湖的七星剑,一个是身体孱弱的大少爷。温如安本应轻易得手,却不想他的手还未触及到温闲,温闲便先一步动手挡开了。
温如安心上一惊,攻势未减,便感到面前一阵掌风,下意识回档。一来一回,竟是与温闲打了起来。
“少,少爷?!如安?!“温从宁看着一直身体虚弱,平常衣物都要比普通人多穿上两件的自家瘦弱小公子跟比她还厉害的温如安打了起来,还是双方过招有来有回,甚至温如安因为震惊还有些处于下风的场面,一时之间不知该做如何反应。
“咻!“
一声短促的风响,一块小石子破空而来,击中温闲的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