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奥莱德回过神来,他从扶着研究员肩膀的手掌,感受到冰冷的凉意和潮湿,他身上的衣服就像淋了暴雨一般湿透。
奥莱德松开手,研究员嘭的一声砸到白桥上,没有任何动静,就在奥莱德陷入震惊,以为他已经死的时候。
研究员突然跳了一下,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随后身体诡异的开始扭动,关节反向旋转,如同团成一团的毒蛇。
奥莱德谨慎地后退一步,刚刚迈出脚,眼前一黑,刚才还躺在地上的尸体已经扑倒了眼前,速度快到他甚至看不清。
不过奥莱德丝毫不慌,脚下突然一空,直接从空中掉了下去,而那尸体也从他头顶上擦过,划着弧线坠向大地。
奥莱德扭头看向研究员坠落的方向,身体在空中停止,脚下出现的白铁接住了他,短短几秒,他连姿势都没有变化。
奥莱德心想,之前鹰说过,这岛上除了他们两个,已经没有人类了,难不成这里的人都会变成刚才那种东西,他说镇长的名字叫祖多拉,自己的名字也是祖多拉,祖多拉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如果他们都是祖多拉,那么那些镇民,会不会也都叫祖多拉。
奥莱德心里一惊,不好!鹰去找那些镇民了,他们可能都和研究员一样,她说不定有危险,要尽快去志愿。
脚下再次出现滑梯,奥莱德这次直接趴在滑梯中间,双手放在腿两侧,在滑梯中俯冲而下,向着黑水岛北方猛冲。
黑水岛本来就不大,不到一分钟,奥莱德就看到了岛的尽头,这时候,他发现在不远处的一片空中,竖着很多东西,就好像被看不见的线吊起。
毫不犹豫地转了过去,奥莱德也从俯冲变成了滑行,最后变成奔跑,他很担心鹰,虽然鹰总是一副很冷静的样子,但她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奥莱德永远记得女孩那淡紫色的眼眸,柔顺的白色短发在阳光中飘舞的样子,连阳光中的微尘都显得极美,还有在奥林匹克俱乐部,那惊艳无比的水晶荆棘剑,以及要保护他的誓言。
之后他们相处了近一个月,女孩的形象在奥莱德眼里变得更加丰满,喜欢吃甜食,喜欢在天空上自由自在的飞翔,痴迷追求速度,话不多。
奥莱德曾问过,为什么天文台里一件家具都没有,如果说一个人的家是他心灵的体现,心灵越充实的人家就越充实,那么空空如也的天文台,是否也代表着鹰的内心空空如也,可鹰却回答他,那里并不是空的,透过望远镜,她能看到整片星空。
奥莱德明白了,女孩的心也许空空如也,但她的眼睛,却盯着星空的彼岸,她的思想遨游在无垠的宇宙,地球容不下的。
绝对不能让她出事。奥莱德双拳紧握,滑梯中的身体一翻,脚下猛蹬,从滑梯中飞出,然后再空中反复折跃向前。
离得近了,奥莱德看清楚,那吊在空中的东西,是一个个黑色的人类,他们互相紧挨着倒吊在空中,头朝下,双手在风中摇摆,就像一只不可名状巨兽的触须。
奥莱德只凭目测就能看出来这些人已经死了。
“鹰!”奥莱德喊道,希望找到那个白色的身影。
“我在。”
“诶?”奥莱德话音刚落,他就看见鹰从一个倒掉的尸体后走出来,黑色的鸟嘴面具冷冷地看着他。
“你遇到麻烦了吗?”鹰的声音从鸟嘴面具后面传出来,“我会替你解决。”
“……没有。”奥莱德憋出了这么一句,他火急火燎地赶过来,没想到鹰别说遇到危险了,连这上百个镇民都已经解决了。
鹰飘到奥莱德面前,看他一脸有话说不出的样子,沉默了片刻,说:“这些镇民必须死。”
额,奥莱德一愣,心中有所悟,难道鹰之前和他分开,就是为了杀死这些已经异变的镇民吗?鹰是害怕自己下不去手,为了不让他背负这种杀死手无寸铁之人的罪恶吗?
两个人之间沉默了一会,鹰问道:“那个研究员呢?”
“死了。”奥莱德立刻回答,“他死之后还能动,我刚才准备来提醒你的。”
“怎么死的?”
“他说,这个岛上镇子的镇长叫祖多拉,并且他自己的名字也是祖多拉,然后他突然就死了。”奥莱德皱着眉头说,“我怀疑这个岛上所有镇民都叫做祖多拉,而那个仪式,可能很早之前就已经完成了,只是昨天晚上才发动。”
鹰听后沉思了一会,才说道:“跟我来。”
说完鹰开始下降,奥莱德跟在她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落到地上,地面上是处理的很干净的田亩,还能看到水桶,鹰弯下腰拿起一根耙子,递给奥莱德,“你翻开土地,看看他们种植的东西。”
奥莱德用耙子在地面上扒了扒,土地下面的东西就被翻上来,他看一眼就差点吐了。
只见土地里,是一个个瞳孔乱动的眼球,眼球密密麻麻的埋在土地下面,如同浮萍下青蛙的卵。
多罗伊蜷缩在椅子上,下巴抵着膝盖,一只手拨弄桌上的弹珠,铺着洁白餐布的餐桌上,她用好几种颜色的弹珠割据四方,摆出一种诸国纷争的感觉,这时候,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你要出去吗?阿瑟?”多罗伊抬头望着楼梯上面。
从楼梯上下来一个穿着棕色西服大衣的中年男人,他有着标准的康斯坦丁脸,额头宽大,眼窝很深,鹰钩鼻,薄薄的嘴唇,眼睛是蓝色,不过他的发色不是金色,而是苍白色。
中年男人如同从绘画中走出的古代人,严格的穿着西服,脖子别着领结,上衣口袋放着手帕露出一角。
“只是出去一会。”阿瑟走到餐桌旁边,从衣帽架上拿下黑色的绅士帽扣在自己头上,然后又从衣帽架旁的手杖筒里抽出一根细细的玫瑰木手杖。
多罗伊又低头看向桌上,拨弄着弹珠,“是要出去打架吗?”
“不是,只是见一个朋友,多罗伊。”阿瑟对着镜子正了正帽子,“马上就回来。”
咣当!阿瑟一转身,一个东西从他衣服下面掉落下来,重重地砸在木地板上。
多罗伊移目看去,阿瑟脚下的地板上静静躺着一柄手斧,手斧不大,只有一个成年人的小臂长,木质的斧柄刻这一串文字,但估计没有人认识,不过多罗伊知道,它的意思是:死亡是终极的宽恕。而这把手斧的名字就叫宽恕。
气氛一度非常尴尬,阿瑟尴尬地咳嗽一声,弯腰捡起手斧,放进了自己上衣里,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手斧就消失在衣服里面。
“我防身用的。”
多罗伊又把小脸转回了面前的桌子上,好像她只对弹珠感兴趣一样,不过在阿瑟转身离开的时候,她说道:“把奥瓦好好地带回来。”
“他不需要我,多罗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