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健和佳慧中午就赶回了老家,刚停下车,林珊的父母就已经从屋里奔了出来,林珊妈妈拉着萧子健的胳膊,一个劲儿的说:“我们子健都瘦了,看吧这孩子累的。”“那有啊,妈妈,只是最近忙了点儿。”萧子健笑着挽着老人家的手向屋里走去。
“外婆真是的,就看到你的子健了,眼里都没有佳慧了!”佳慧故作生气的腔调道,“你这丫头,外婆眼里都是你,快过来让我看看!”虽然冲着佳慧说,但是她并没有放开拉着子健的手。
“瞧,我的小佳慧长大了,越来越漂亮了!”佳慧紧紧地靠着外婆说,“我的外婆也最漂亮!”“这孩子,外婆老了,没几年活头了,你们啊,要常回来,常回来!”老人略带悲凉的说道,“不准乱说的,我的外婆和外公长命百岁的!”佳慧噘着眼里噙着泪嘴说。
“好啦,好啦,外婆不说了,我啊,要活着看着你嫁人呢。”老太太用手抚慰着佳慧,“就是的啦,我还要很久才嫁人呢,所以你要健健康康的啦!”
“行了,你这丫头,还不帮忙摆饭!”“我才不弄呢,我要去看小姨!”说着佳慧就往外走,“你啊,怎么那么不开事儿,子健在哪儿呢,你就先别去啦,帮妈妈,陪外婆。”林佩阻止佳慧说。“噢,好啦!”佳慧不情愿的回了句,眼睛却向林珊的房间望了望。
萧子健迈进林珊的房间,一切还是老样子,窗帘半掩着垂在两边,阳光像一束光柱透过薄薄的淡紫色的窗纱投射到屋内,桌子上的花瓶里开着的百合,是林佩一早买回来的,那花香弥漫在房间里,让这房间有了些许生气。
萧子健轻轻的沿着床边坐了下来,林珊同以往一样的微合着双眼,整个脸颊却微微的有了血色。他把她的手轻轻的握在掌中,那手有着淡淡的温度,却异常的消瘦。
萧子健用手慢慢的轻轻地抚摸着那瘦削的脸颊,一下,一下,又一下,他的手停了下来,他不敢用力,他怕弄疼她,他怕弄疼林珊,她一直是怕疼的,他想问问珊儿疼不疼,可是喉咙像被东西塞住了,什么也说不出,他就只能这样傻傻的看着,看着他的珊儿就这样躺着,他却无能为力,他有些恼怒自己,挣再多的钱又能如何,公司做的再大又能如何,他的珊儿看不到,听不到,他救不了他的珊儿,他只能任由她躺在这该死的床上,一躺就是6年,不知道还要多久,7年,8年,还是10年,或许更久,他想救他的珊儿,他想让她活过来,哪怕只是睁着眼看着他,也好。但是他却不知道怎么救,他无力地把头埋在床上,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子健,别太伤心了,你已经尽力了,我们都尽力了,这都不怨你,爸妈不怨你,珊儿也不会怨你的,你为珊儿和这个家做的够多了。”林佩抚摸着子健头,哽咽着说。“姐,姐姐,我该怎么办,我这么努力居然救不了珊儿,我,我该怎么办!怎么办......”萧子健悲凉的声音里透着绝望。
“子健,你该有自己的生活了,家里我会照顾的好好地,珊儿我也会照顾的好好的,你只要得空回来看看家里就好,爸爸妈妈老了,他们特别的想你,每天总是唠叨你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生没生病!”林珊有些说不下去了,“姐,不哭,我知道,我是爸妈的儿子,放心吧,姐姐,我会常回来的,过了今年一切都上轨道了。”他用手抹去了林佩眼角的泪水。
“走,吃饭去,要不老人又该担心了。”“姐,谢谢你,把珊儿照顾的这么好,她的脸色好多了。”“是啊,你从国外买的那些药和补品还是起作用的,我每天都放你的声音给她听。”“谢谢姐姐,这些年辛苦你啦!”子健歉意的说道,“你不也一样,一个人在外面更辛苦的。”两个人刚出了林珊的房间,佳慧就已经到了跟前,“快点儿吧,俩老的都急了,妈,叫你叫人你却也这么半天。”佳慧埋怨道。
“好啦,这不是来了么。”一顿午饭,萧子健的碗里满满的都是老人不停夹的菜,但是
他吃的很少。
“多吃点儿,你都瘦了,等下休息会儿,回去看看你爸爸妈妈!”林珊父亲一边往萧子健碗里夹着菜一边说,“噢,我明天再回去,今天住在家里,等下吃完饭,我陪您下盘棋吧!”萧子健微笑着说道,“那好,今儿就住家里,晚上咱爷俩喝点。”老人话语里透着无尽的喜悦。
“生命是何等的残忍,但又是何等的仁慈,夺走了他的珊儿,又给了他孝顺的子健,他就是有再多的遗憾,有子健这半个儿子,他也值了,只是苦了他的珊儿。有时候,他看着子健这么苦着自己,到希望这样躺在床上的珊儿就早些去了吧,但他不忍啊,这丫头怎么能在父母在的时候先离开,这是不孝,大不孝,可是子健这孩子该怎么办,都快四十的人了,这样是要毁了这孩子啊!”老人的内心挣扎着,痛苦着......他宁愿躺在那里的是自己,希望珊儿活蹦乱跳的和子健一起过活儿。哎,可这都是梦啊,珊儿就躺在那屋里,半死不活的。老人内心哀伤的想着。
饭后萧子健给余蓓蕾打了几次电话,电话都没有人接或者处于占线。“怎么不接电话呢?短信也不回,应该看到发的信息了吧!”萧子健有些失落的想着,在林珊的身边,不知为什么这样担心余蓓蕾,他的心竟有些歉意,或许就是这歉意让他一直犹豫着,犹豫着到底何时同余蓓蕾结婚才好。
“萧子健,老爷爷叫你下棋呢!”佳慧的叫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好,就过来。”他答应着放起手机,向屋里走去。
一边下棋一边聊天,一会儿又认真的对峙着棋局,爷俩有输有赢的下了两个小时的棋。“姥爷,都下两个小时了,姥姥说你该休息了!”佳慧手里拿着苹果一边咬着一边冲着下棋的两个人嚷到。“哎呀,是么,下了这么久了么,那是该歇息了,要不老太婆又该唠叨了,子健,你也去休息会儿!”老人笑着说道,“嗯,好的!”“走吧,你没那么娇贵吧,我们去外面看看,我都好久没吃过那家的烤地瓜了!”说着佳慧就不容分说的拉着萧子健向外走,“干嘛去,佳慧不是让你叫子健休息么?”林佩冲着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两个人说,“去外面,他答应的,等下就回来的。”说着拉紧萧子健胳膊快步冲出门去。
走在熟悉的街道,萧子健的心有着异样的滋味,这一切太熟悉,熟悉的每一处仿佛都能看到林珊和他的影子。家附近的公园,那条绿色的长椅,那条会在春天开满樱花的小路,还有那已到傍晚就灯火通明的夜市,而林珊最喜欢的就是佳慧要去的那家烤地瓜的店,坐在小屋里,要上一杯奶茶或者别的什么,静静地等待烤地瓜。每次林珊都要一个特大号的地瓜,坐在那里一勺一勺的挖着吃,不时地喂向他的嘴里,地瓜很甜很甜。
“瞧,前面就到了,我和小姨都喜欢这家店的烤地瓜,我在国外都馋死了。”佳慧挽着萧子健的胳膊开心的说着,“嗯,是不错,这店也开得有年头了,不知道老板换了没有!”萧子健低低地说,“好像在的,招牌没变么。”说着就到了店里。
“老板要个大号的烤地瓜,不过先来两杯红豆奶茶!”“一杯就可以啦,我不喝!”萧子健连忙制止说,“当然得两杯了,有小姨的一杯!”佳慧故意大声的说道,萧子健有些愣愣的看着佳慧,“老板,再来一杯清咖!”看着佳慧招呼着店老板,萧子健一时有些恍惚,林珊每次也是这样的,他就静静的陪着,店里又想起了音乐,悠扬的曲声回荡在耳畔,看着佳慧在哪里喝着奶茶,吃着烤地瓜,那味道依然熟悉的让他有些揪心,他的眼睛有些涩涩的灼热感。
“清咖来了!”老板轻声的说,萧子健没有理会。“你的清咖来了,快喝吧!”佳慧催促道。子健冲佳慧淡淡的笑了笑。
“什么都没变,味道,音乐,一切的一切!”佳慧别有深意的轻语道,“是啊,都在!”萧子健握着那杯清咖,悠悠的说道。
“小姨最喜欢这里了,有时你们两个人还不带我,偷偷的来,真是不够意思!”佳慧嗔怪的说道,“是么,小黏人,不是都带着你么,除了你不在啊!”萧子健淡淡的说,“什么,小粘人,我多乖的一个女孩啊!”说着就用手拍了下萧子健的手,“丫头,越大越没样了,注意淑女!”子健调侃的说道,“我么,淑女,在你面前......”话没说完,电话就响了起来,“你佩佩姐的!妈妈,我们刚到这儿,吃完就回去,你们先吃吧,我还想逛下夜市呢!”佳慧撒娇的说,然后快速的挂了电话,生怕林佩再絮叨什么。
“没样子,快吃,吃完了,我们回去陪家人吃饭!”萧子健冲着佳慧用力的说,“真是的,这些老人家,出来也不让人自在。”佳慧埋怨道,“快吃吧!”萧子健想快点儿离开,这里的一切都让他情不自禁的伤感,让他不得不想到林珊,林珊的笑,林珊的吃相,林珊的一举一动,尤其对面坐着像极了林珊的佳慧,坐在这里让他如坐针毡,心一直向下坠着......
而坐在对面的吴佳慧,就不动声色的用心偷窥的萧子健的一切,看着他时而痛苦时而揶揄的样子,让他不停的回想在和林珊的过往中,让他纠结挣扎,苦苦的挣扎,是她此行的目的,她要他把心底所有的记忆翻起,让他自责,让他痛苦,从现在开始,她要让他心里记起林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