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夜幕里,萧子健和佳慧慢慢的走着,空气里润着湿湿的味道,潮湿了他疲惫的心,让他默默地黯然神伤。十年的光景,这里还是有了些许的变化,但是他记忆里的还是老样子,只是他的心境已经沧桑了许多。
这里的一草一木,房屋街道都能唤起他深深地记忆,让他怀念而又心痛着,他一直想把两处的老人搬去和自己一起住,但是都被拒绝了,都说习惯这三线的小城,这里安静,这里相熟的人多,他知道老人是怕打扰他,不让他分心,所以宁愿守在故土,静静的等待他每一次匆忙的归期。
“它还在啊!”佳慧的呼声,打断了萧子健的思绪。“什么?”“那座南山塔!”“是啊,它还在!”远远望去,夜色里的南山塔,被灯光照耀的闪闪发光,猛地一看就似金光四射。
“小的时候,你还带我上去过呢,我还对着那些雕画的佛像害怕呢!”佳慧回忆着说,“胆小鬼呗!”萧子健打趣地说,“什么,胆小鬼,人家是女孩子,好不好,哪像你是男生!”佳慧不满的说。“对了,你同你那个王同学交往的怎么样了!”“那个王同学!”“还不好意思啊,就是常来家里的那个。”“又是你的佩佩姐姐打我小报告了吧!”“你妈么,没说过,我记得你们不是一直是同班的么?”“一直有来往啊,就是同学而已吧!”“丫头,你也不小了,该给自己物色男朋友了!”说着萧子健摸了摸佳慧的头。“我很老了么,干嘛催着我嫁人,看来我要被嫌弃喽!”佳慧拖着尾音不高兴的说,“小丫头,没人催你嫁人,是要你找个人!”萧子健笑着说道,“我啊,才不急呢,你啊等着吧!”佳慧说着向萧子健的身边靠了靠。“冷了么?”“有点儿。”萧子健脱下外套披在了佳慧的身上,“当心感冒了,那我们快点儿走吧!”佳慧笑着点了点头,这一刻,她的心里像塞了蜜糖一样,整个人都开心的要跳起来,这一直是她期盼的呀!“萧子健,你就是我要找的,你就是那个我的唯一,我一直在默默地等待着,我在等待自己长大,等待可以爱你,等待......”佳慧用力的挽着萧子健,依偎着走在熟悉的街道,每一步都让她幸福喜悦。
回到家的时候,餐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萧子健的歉意还没有表达出口,老人就叫着:“子健,快点儿坐下吃饭,都饿坏了吧!”“没有,妈妈,就是出去逛了逛老城。”子健挨着老人坐下。
“有啥逛得,都是老样子,现在都说要推进老城建设,我看只是平房少了,楼房多了,可是外出的人员太多了,那有那么多人住啊!”林佩老公慢条斯理的不紧不慢的说道,“是啊,国内这几年房地产发展真是过速了,房价一直在攀升,年轻人都是贷款买车买房的。”萧子健边吃边回应着,“说的就是呗,所以还是小城市好,不过这几年也是到处搞建设,盖高楼的,老房子都扒没了,以前那种舒服的光景不见啦。”“好了,子健别听你姐夫唠叨,他啊,一天就是牢骚多,多吃点菜!”“瞧,你姐又急了,这两年脾气大喽!”“你啊,子健好不容易回来,光听你瞎扯了!”说着林佩夹了一筷子菜放到萧子健碗里,又夹了一筷子放到了老公的碗里,“还是老婆夹的菜好吃啊,吃菜了!”他的话一出口,一桌子的人都笑了。
“姐,我想今天陪着珊儿睡,你给我加个床吧!”“不用吧,你今天刚回,又开了那么久的车,得好好休息,珊儿没事的,有我照顾着呢。”林佩疼惜的说,“姐,一直都辛苦你啦,今儿就让我陪陪珊儿吧!”萧子健扶着林佩的肩膀说,“好,一会儿就让你姐夫给你安床,知道你心疼珊儿!”林佩有些哽咽的说,她知道子健的心更痛,他爱珊儿,只是珊儿却没有福分啊!
夜静静的,天空灰灰的像个幕布般被罩着,躺在林珊旁边的萧子健丝毫没有睡意,他窸窣着坐了起来,为林珊盖了盖被子,他怕入夜的凉气冷了他的珊儿,他用手摸了摸林珊的额头,那里微温着,只是手有些凉,他赶紧把林珊的手握在手里轻轻地搓着,他多么希望这双手可以回应他,抚摸他,轻轻的刮刮他的鼻子,可是都没有,握在手里的那只手没有丝毫的回应,他的珊儿真的就这样睡去了么,这个躺在这里不说不闹的瘦弱的身体,真的是他的挚爱的珊儿吗?他的双眸闪烁在黑黑的夜里,深邃而幽暗,那里透着痛彻心扉的悲哀,这难抑的悲哀让他觉得呼吸都开始有些困难,他知道自己从林珊受伤那一刻起,他就已经万劫不复了,他的悲,他的哀,他的痛,他的爱,他的一切的一切,都随着珊儿去了,他就像在一个深不见底的无边无际的黑洞里痛苦的挣扎,没有光亮,没有热度,那里只有那无尽的黑暗,无尽的阴冷,他任由自己沉沦在里面,活着只为了等待,等待奇迹的出现,他以为他此生都会在黑洞里渡过了,但是在某一天,他却看到了一束光亮,那束光亮直直的照进他的心底,那么炽热,那么毫不吝啬,而那束光就是余蓓蕾!
他被吸引着,燃烧着,他活过来了,而他却还在徘徊不定,犹豫不决,“萧子健你是自私的,既不能给予你的全部的爱给她,又不肯让她自由的离开,你用自私的爱困住了善良的余蓓蕾,让她和你一起在黑洞里苦苦的挣扎,看着她失去血色,看着她痛苦!不,我没有,我是爱她的,可是躺在这儿的女人也是你深爱的啊!太贪心了,既想守护珊儿,又不舍蕾蕾,萧子健,你是贪婪的小人!你无耻,你卑鄙,你是混蛋!”他的痛苦在浓黑的夜里蔓延,浸透在血液里,他在内心哀嚎着,对着自己的灵魂呼喊着。
“余蓓蕾!余蓓蕾!”这名字刺痛他的心,他觉得有血液流出,那股腥腥的味道,他用手摸了摸嘴唇,那里有温热的东西流出。“都一整天了,这丫头到现在都没有一点儿消息,她不会有什么事情吧!”他的心杂乱的无了头绪,他惶恐着,他用力的对着手背咬下去,他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安慰着自己,或许她忙的太累了,忘了回他,或许她......他胡乱的想着,不断的找着各种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他就握着那没有生气的手,呆坐在那里,像个雕塑般,一动不动。
夜风清冷的吹着,皎洁的月光泻了满屋,映着那紫色的窗纱,也映着萧子健那张清冽俊朗的脸,那脸上有光亮闪烁,一滴一滴......